我初来新鲜,跟着他玩疯了。说也奇怪,叔叔和婶婶一点怨言都没有,由着宝林拉着我到处玩。

    有时候和宝林骑着自行车去白桦林,弄几个地瓜在林边的空地上捡了落叶枯枝烤,太香太甜,竟吃来噎着。

    宝林常笑话我说:“姐,南方没有地瓜?”

    我顾不得还在打呃,回嘴道:“我家叫红薯!红薯!明白?啥叫地瓜?一瓣一瓣的才叫地瓜,就像婶婶揍你的时候,那个开花的样子!”

    我边说边比划,宝林调皮捣蛋,前天才被他妈一手扒下裤子一手挥着扫帚打得鬼哭狼嚎。

    说完我大笑,气还没顺过来,打了个响亮的嗝,身体猛然一抽,狼狈不堪,却浑身舒畅。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笑声带着时不时噎气的声音在风里传得极远。生活就该这样,开怀大笑,没有阴影。

    宝林撇撇嘴眼睛黑亮亮的知道我笑他土,见我半晌顺不过气,又只好不情愿的给我递水,拍我的背。

    “宝林,你这么孝顺姐有何企图?”

    “姐,你给我说说那个长得像树一样的葱是咋种的吧?”宝林殷勤地问我。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得躺在地上打滚,身下的厚草地与落叶沾了满身发头,真是肆意

    的快乐。宝林有时候精的像猴子,有时候憨得像土拨鼠。我来这些日子只要是周末或是他放学,总是他陪我四处走。和宝林在一起我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我初到家时赶上家里吃剪饼,我不吃生葱被宝林笑话。我就给宝林看了我在海边拍的

    照片,指着椰子树告诉他,南方的葱不是用来吃的,是长来看的。宝林一直信以为真,对婶婶说将来他要在白桦林边上种树一样的葱,肯定比大棚里的菜心赚的钱多。婶婶用指头在额头狠狠地杵了个红点骂他,要他好好上学读书,要不然就种一辈子菜心。

    “姐,读书有什么好的,成天就只见你读书。”

    宝林读完小学,读初中就像放敞的野马。任叔叔怎么骂,当面聋拉着脑袋,出门就神采奕奕。我来叔叔家,婶婶便念叨着要我看着宝林顺便替他补习。

    我笑得累了,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碧蓝的天想,谁说一定要读书的?夏长宁不也小学毕业,人家还知道说古文把我这个学中文的唬的一愣一愣的。

    “宝林,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要开最大的店,一颗鱼子卖五美元!”

    我卟的笑了:“鱼子数着吃啊?你数学不好能数得过来?”

    “姐,大马哈的鱼子可贵了,我就想多挣钱,将来开辆好车,咱家不种菜心了。吃别人种的菜心!”

    “挣钱是好事,但是宝林啊,有文化可比没文化的人挣得多哪。”

    “我会数钱就行了。我看你背的那些什么兮,什么之,听不懂。做生意不靠这些。”

    我白了他一眼:“你总得会俄文?英文?鱼子都卖老外才赚钱!”

    “对!我就会这两样,再会数钱!”宝林的眼睛更亮了。

    心里还想着叔叔婶婶的交待,我想了想说:“宝林,姐认识一个做生意的,他就小学文化,生意做的很不错。”

    宝林瞬间来了兴趣,一个和他一样不读书的人怎么做生意赚钱的?

    我慢吞吞的说:“他刚开始是做的不错,不过呢,一出门别人就笑他是……阿斗。”

    “阿斗?什么意思?”

    我忍住笑悠然的告诉宝林:“因为他钱太多,不会用点钞机数,用斗来量,明白了?”

    宝林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不相信:“他不会用点钞机,请人帮他数呗!他真笨!姐,你别骗我。”

    我又笑得在地上打滚,宝林真是好样的,夏长宁可真是笨哪!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讽刺他,反正他听不见。“他这个人像巴依老爷,又蠢又爱钱,信不过别人哪!”

    宝林便叹了口气说:“他太蠢了,我都会用点钞机!”

    我撇嘴:“你连南方的椰子树都不认识,你还会用点钞机?”

    “什么是椰子树?”

    “就是……你想种在这里卖的大葱!”天啦,宝林真是我的开心果,哈哈!

    笑完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很佩服夏长宁的。一个小学毕业生,能顺溜的背古文,还能开公司做生意。

    心里的芥蒂消散了很多。在这个靠近最东边的地方,在朗朗白桦林与单纯的宝林陪伴下,我的心境变得开阔。

    “姐,你笑起来比程珍珍好看!”宝林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我忍不住逗他:“她是你喜欢的女同学?”

    他的脸便涨红了。红晕染上面颊,熟透了的蕃茄似的,衬着黑亮的眼睛像极了憨态可憨态可掬的维尼熊。

    “说说,姐不告诉婶婶。”

    宝林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