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卡莎大妈在心底骂了一声，却到底还是手忙脚乱地将东西装好，推出橱窗，“弗格斯小姐，您的食物。”
柳余看着明显比平时缩水一半的小羊排，和干巴巴的奶酪：
“再来一份一样的。”
“抱歉。”这回，卡莎大妈挺起胸脯，“给尊贵的神眷者提供食物，是我们食舍的工作。但异教徒……不包括在内。”
“除非您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休想——”
看着对方一脸“随时愿意为光明而死”的光辉灿烂，柳余闭上了嘴。
“贝莉娅，我吃过了。”这时，盖亚接过她手中的盘子，“走吧。”
柳余跟了上去。
窃窃私语声在耳边不断。
“真可惜，如果没去翡翠之森，莱斯利先生就还是虔诚光明的星辰骑士……”
“你居然在为一个异教徒可惜？如果是我，在成为异教徒的一刹那，就会用手中的利剑刺穿自己的心脏。他背叛光明，背叛神对他的宠爱……他有罪。”
“是的，他的罪孽，应该用熊熊燃烧的火焰焚净，我为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而感到窒息。”
“可弗格斯小姐居然没有和他划清界限。一个虔诚的光明信徒，却因为狭隘自私的爱，而选择跟一个异教徒在一起……真叫人费解。”
在一片异样的眼光里，两人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靠着墙。
“盖亚，这几天……食舍都不给你食物吗？那你吃什么？”
柳余拿起一块薄饼、顶着无数灼灼的目光，要推给他，却被拒绝了。
“不用。”
盖亚摇头。
他食指在空中轻轻一招，竟然有一只鸟儿穿过半开的窗，栖息在他的指间。
光斜斜地照进来，衬得他眉目安静而温柔：
“我有许多……朋友。”
“他们会送来食物。”
“林中的果子，清澈的山泉，就像是……一场魔法。”
鸟儿叽叽喳喳叫。
柳余：……
行吧，神蛊惑的对象，可不止是人。
“那我开动啦。”
薄饼轻轻地咬上一口，在嘴里化开，浓浓的奶香混合着杏仁的香气在鼻尖蔓延开来；夹杂着点点葡萄干的奶酪，煎得香喷喷的小羊排……
柳余享受地闭上眼睛，只觉得重回人间。
就在这时，桌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哗啦啦——”
桌上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盘，连着盘上的碗碟天女散花一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玛丽公主造作地收回手，翻了个白眼：
“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我想，仁慈大度的弗格斯小姐一定不会跟我计较这一点点冒犯。毕竟……您都能跟异教徒亲昵地坐在一块。”
柳余站了起来。
她有点生气——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玛丽公主，难道您忘了，您之前还为了得到这个异教徒，试图对他……”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做出不太礼貌的事呢。”
盖亚坐在桌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玛丽公主的视线落到玉一样的少年身上，又飘到一边：
“那、那是本公主眼瞎！”
“现、现在可不了！一、一个异教徒，绞刑架上死一万次都无法洗清他的罪孽，本、本公主可不会再喜欢他了！！”
像是从这话得到力量，玛丽公主骄傲地挺起胸膛，猛地往前一撞，就要撞上少女的右肩——
就在这时，一道风阻止了她。
刚才还在桌边坐着的少年站起：
“玛丽公主，您失态了。”
他站在了过道旁，颀长的身高几乎高出所有人一截，异常俊美的脸在光下有如天神——玛丽公主像是被咬了舌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
“莱、莱斯利先生，我、我，改天……”
“噢，光明神在上！”卡莎大妈从后厨的门跑出来，“这些瓷器、这些瓷器……”
来自东方古国的瓷器异常珍贵，即使光明学院财大气粗，能将这些东方彩瓷当做寻常的餐具，供神眷者们使用——可却绝对不包括，为故意损毁的瓷器买单。
“请记在玛丽公主的账上。”柳余道，“还有我刚才那顿食物一起花去的卢索。”
“你，你——”
玛丽公主指着她正愤怒，却突然奇迹般的平静了。
她抚了抚头顶-弄乱的羽，提起裙摆行了个礼：“明天见，弗格斯小姐，莱、噢不，异教徒先生，但愿您接下来能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