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小狗长得特别有意思,背是黑色的,毛是灰色的,胸前和爪子则是白色得,如同穿着一件小西服一样。当时正是冬天,那条小狗来我们家之前在炉火前面取暖时,被滚烫的煤渣烧了尾巴,烧掉了一小段,其余的都还烂着。

    小狗趴在那里,摇着烧得烂糊糊的尾巴,真是既可爱,又可怜。母亲买了些烧伤膏和绷带,给小狗缠上。由于这是我们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养狗,给我们带来了欢乐,所以我们给它起名叫“欢欢”。

    慢慢的欢欢长大了,越来越活泼,总是在院子里蹦来蹦去。每当我父母下班、我和姐姐放学,欢欢都像见了亲人一样扑上去,伸出舌头来亲吻我们,嘴里还“唧,唧”地叫着。当时,欢欢尾巴上的伤还没有好,绷带还缠在尾巴上,一高兴就直摇尾巴,结果绷带松了,就如同在尾巴上挂了一面小旗,使劲摇着。

    欢欢很聪明,在生活中逐渐学会了听“立正”、“磕头”、“握手”等命令,再做相应的动作。每当我拿一块饼干或是一块肉喂欢欢时,就命令它:“磕个头”或者“握个手”。于是欢欢就急匆匆地趴在地上“磕头”,或者把小爪子伸出来“握手”,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太谷街上有一些坏小子,专门套别人家的狗杀着吃,为了欢欢的安,我们都尽量不让欢欢出门。当时外公住在我们家里,天气好时,外公喜欢坐到大门外晒太阳,欢欢喜欢自由,总是盘算着想出去。外公每次开门出去之前,总要看看欢欢在哪。这时欢欢就老老实实地趴在狗窝里,做出不打算出去的样子。外公年纪大了,动作慢,等外公慢吞吞地开开门时,欢欢就像箭一样“噌”地窜出门外。等外公关好了门出来时,欢欢已经站在门外望着他,然后就欢快地找它的伙伴们去了。碰到这种情况,外公总是说一句:“这小狗……”

    我们家都喜欢狗,于是吃饭时欢欢都有一张椅子。每到吃饭时,欢欢就蹲在椅子上望着大家等着人喂它。家人边看着它笑,边你给一块肉、我给一块馒头。有时喂得不及时,欢欢就急得“呜,呜”叫唤,还流口水。后来有一次,父亲当年在宣传队的同事专门从商丘来看父亲,吃饭时欢欢早早地就落了座等着。那几位工友一看,惊讶地叫道:“哎呀,国师傅家的狗会上桌吃饭!”等大家都落了座,开了几瓶啤酒,看到欢欢坐在那里等吃饭,就有一个工友说:“看看它会不会喝酒吧!”于是倒了一点啤酒给欢欢的盘子里,谁知欢欢居然“吧嗒吧嗒”地把酒都喝掉了,于是大家更惊讶起来。等那帮工友回到商丘以后,添油加醋地把情况一说,“国师傅家的狗会上桌吃饭,会喝酒”的传闻便在商丘的家属院传开来。

    那次欢欢喝了啤酒以后,先是耍了一阵子酒疯,在院子蹦蹦跳跳,一会儿就困了,老老实实地躺在沙发上睡了整整一下午。此后,欢欢喜欢上了喝啤酒。

    我父亲喜欢抽烟,当时家里也没有装修,也就是普通的水泥地面。父亲抽完烟以后,就把烟头扔在地上等脏了再扫。欢欢一看到烟头,就喜欢用爪子拍未熄灭的烟头玩。久而久之,等烟头灭了以后,欢欢就把烟草吃掉了。这一情景又被串门的工友们看到,于是“国师傅家的狗会抽烟”的传闻又在商丘家属院里传开来,以至于有的工友还好奇地问,那狗咋叼烟卷啊,吐不吐烟圈啊?在他们的想象中,欢欢肯定像人一样,翘着个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呢。

    一九八七年初,欢欢一岁的时候,母亲厂里的小李子又送过来一条小母狗。那小狗可能是发育不,特别弱小,浑身的毛跟毡子一样卷着。刚来我们家时可能是饿了,“呼通呼通”吃了不少饭,结果肚子撑得滚圆,走路时肚子都挨着地了。看着这小狗憨态可鞠的样子,家人都很高兴。母亲说,既然是小母狗,那就起个女孩的名字,叫媛媛吧。

    欢欢性格有点倔,而媛媛则是一条非常听话的狗,特别喜欢和人温存。当我们抱着它的时候,它总是一动不动,尽量贴着人的身体,间或轻轻地舔一舔人的手或者脸,我们都说媛媛真是有一种阴柔之美。媛媛还多才多艺,当时我有一副口琴,每当我吹口琴时,媛媛就在旁边歪着头看着我,发出“啊啊”或者“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在唱歌。欢欢比媛媛大而强壮,但对媛媛却非常爱护,二者从未打过架,吃饭时欢欢也总是让着媛媛先吃,等媛媛吃饱了以后欢欢才吃,从没有因为抢食而闹过矛盾。

    一九八七年春节除夕之夜,太谷县城鞭炮齐鸣。欢欢和媛媛胆子小,听到鞭炮声就吓得屁滚尿流,直往沙发下面钻,过一会儿鞭炮声平静了,才探头探脑地钻出来。然后又有人放炮,就又往沙发下钻。特别是媛媛,个子小,腿短跑不快,于是就在快到沙发的时候把腿一缩,“哧溜”一声用肚皮滑进去,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一九八七年寒假刚结束,一天在上学的路上,我看到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正用砖头砸一条不会动的小母狗。我连忙把那两个小孩赶开一看,那小狗浑身冻疮、一条腿已经瘸了,骨头裸露在外面,充满哀求的目光望着我。看到这个情景我简直难过得掉眼泪,实在不忍心让它在寒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