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也熟悉。但我思想比较守旧,并不是太喜欢她那种疯狂出格的个性。因此我答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热妮亚!”说到这里,我点燃一枝香烟,在夜色中燃烧的烟头就象一只萤火虫。我注视着这只萤火虫,缓缓说道:“我觉得热妮亚似乎不能算做讨人喜欢的人物,在我看来,她的经历无论如何谈不上光彩,甚至还有些作践自己。”

    “给我一枝烟。”她轻声说道。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秀气的女孩子竟然会抽烟。我迟疑地掏出香烟递给她,然后划亮了一枝火柴。火柴的光照亮了她那秀丽的脸庞,她以惊人的熟练动作点燃了香烟,又熟练地吐出了烟圈。

    “很吃惊是吗?哈哈。”看着我瞠目结舌的样子,她笑了,“我很早就抽烟,烟龄一定比你长。你抽了多久?” 由于出乎意料,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不到……一年。”

    “和我比起来,你还是个小儿科,亲爱的雅科夫·伊万诺维奇同志,你承认吗?”她又熟练地吐出了一个烟圈,而当时刚刚学会抽烟的我,还不会吐烟圈。不等我回答,就自我解嘲道,“我还能喝酒,一顿最多喝过八两,还没醉,你不信?改天咱俩喝一次,比比看。不会抽烟,不会喝酒的姑娘,是不能称之为俄罗斯少女的,对不对?”

    “也许吧……”这个女孩子越发让我好奇了。从元旦舞会上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有点与众不同,而跟她的第一次接触,也让我感觉很特别。

    她继续缓缓地说道:“我喜欢热妮亚,虽然你可以叫我娜塔莎,但实际上,有时候我常幻想,我就是热妮亚,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一切都无所谓了,最后再壮烈地牺牲。热妮亚就象是一颗蜡烛,在燃烧自己的青春。《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看了四次,每一次都让我泪流满面,都是为了热妮亚。”这时我发现,这个微笑着忧郁的女孩确实有点像热妮亚。

    自从走进这所大学的门以来,我都是一个孤独的苏维埃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我有共同的语言,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对苏维埃的情感,更没有人与我谈论有关苏联的问题。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孩,谈起这一切竟然如此驾轻就熟,也没有对我被视做“不合群”的苏维埃人的情感有任何大惊小怪,这就使我感觉颇好了。于是我也对她发生了浓厚兴趣,越谈越投机,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在谈话中我得知,原来她就是当年在军训时,唱《昔日再来》的那个俊俏的短头发女孩。

    就这样,我开始了第二次感情的经历。这一次感觉很特别,完不是现实中的感情,而是纯粹的理想中的感情,柏拉图式的感情。她叫我“雅科夫同志”,我叫她“娜塔莎同志”,我们谈论我的理想、我的悲伤、我的经历,谈论苏联的历史和现实,谈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谈论俄苏文学和俄罗斯音乐,发泄着对这所媚俗的大学和那些“庸俗经济学家”(「注」这是财大学生们私下里对“知识混子”类型的教师们的一种蔑称)的蔑视和厌恶。尽管她在很多地方并不赞同我,但是在每一处都能理解我,这就是我最需要的。每天下了晚自习,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到图书馆门前等着对方,然后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或者到“思园”中小坐。就这样,我度过了我青年时代最幸福、最理想、最浪漫和最真挚的八个月。

    那年五月九日我过生日时,娜塔莎送给我一本《呼啸山庄》,还有一盘当时刚刚流行的《校园民谣》磁带。我与娜塔莎的相识,就像一九九四年风行国的《青春》那首歌中所唱到的那样:在那遥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从此我夜夜不能入睡;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的飞。

    第二天傍晚,我象往常一样到女生楼门口等待娜塔莎。那天天气特别的好,红彤彤的夕阳,金黄色的晚霞,高空中鸟儿在自由自在的飞翔……这个情景,永远地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许多年以后,只要我见到夕阳西下,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首歌: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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