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家住下来不到十天,我们突然心电感应,又去打电话给马德里的公公婆婆。
"有什么事要讲吗?"荷西拿起听筒还在犹豫。
"随便讲讲嘛,没事打去,母亲也会高兴的。""那你先讲,我去买报纸。"荷西走出去了我就拨电话,心里却在想,如果打去台北也像打去马德里这么便宜方便,我有多高兴呢!
"喂--"娇滴滴的声音。
"妹妹,是我--"
"三毛--阿!"尖叫声。
"妹妹,我要跟母亲讲讲话,你去叫她--。""何必呢!你们下午就面对面讲话了,我真羡慕死了,她偏偏不挑我跟去。"
听见妹妹突如其来的惊吓,我的脑中轰的一响,差点失去知觉。
"妹妹,你说母亲要来我们这里?"
"怎么?早晨发给你们的电报还没收到?她现在正在出门,十二点的飞机,到你们那儿正好是三点半,加上时差一小时……"
小妹在电话里讲个不停,我伸头出去看荷西,他正在一个柱子上靠着看报。
"荷西快来,你妈妈……"我大叫他。
"我妈妈怎么了?"唰一下就冲到话筒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现在……"我匆匆忙忙挂下电话,语无伦次的捉住荷西。
"啊!我妈妈要来啦!"荷西居然像漫画人物似的啊了一声,面露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是偷袭,不算!"我沉下脸来。
"怎么不算?咦!你这人好奇怪。"
"她事先没有通知我,这样太吓人了,太没有心理准备,我……"
"她不是早晨打了电报来,现在一定在家里,你怎么不高兴?"
"好,不要吵了,荷西,我们一共有多少钱?"我竟然紧张得如临大敌。
"两万多块,还有半幢房子。"
"那不够,不要再提房子了,我们去公司借钱。"捉了荷西就上车。
在磷矿公司设在加纳利群岛漂亮的办公室里,我低声下气的在求人。
"这个月薪水我们没有领就疏散了,请公司先发一下,反正还有许多帐都没有结,遣散费也会下来,请先拨我们五万块西币。"
在填支借表格的时候,荷西脸都红了,我咬着下唇迫他签字。
"三毛,何必呢!两万多块也许够了。"
"不够,母亲辛苦了一辈子,她来度假,我要给她过得好一点。"
领了钱,看看钱,母亲正在向我们飞来,我们却向超级市场飞去。
"这车装满了,荷西,再去推一辆小车来。"
"三毛,你……这些东西我们平时是不吃的啊!太贵了。""平时不吃,这是战时,要吃。"
明明是诚心诚意在买菜,却为了形容婆婆来是在打仗,被荷西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
婆婆大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不必出现,只要碰到她的边缘,夫妻之间自然南北对峙,局势分明了。"荷西,去那边架子拿几瓶香槟,巧克力糖去换一盒里面包酒的那种,蜗牛罐头也要几罐,草莓你也拿了吗?我现在去找奶油。"
"三毛!"荷西呆呆的瞪着我,好似我突然发疯了一样。"快,我们时间不多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拚命的催荷西开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发什么神经病嘛!妈妈来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