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已经猜到,阿伦遇到的那个英俊而雄壮的大哥,定是罗小虎无疑。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深深隐匿在她心里,她尽力想忘掉而又无法忘掉的汉子,却又闯入她这桃源般的境地来了。
阿伦毫朱察觉出她那已经显得木然无主的神清,又说道:“那位大哥说,他敢拿他骑的那匹大红马和我打赌,这马决不是公主的坐骑。我为此还和他争吵起来,他也真蛮,竞强着要随我一道来见你,把这马的来历问个明白。”
玉娇龙又是一惊,忙问道:“他来了没有?!”
阿伦:“没有。我哪能让他来呢!我说:”公主是不轻易见人的。‘他忽然又提到拉钦大叔,说他可以找拉钦大叔帮忙,我蒙他说:“拉钦大叔也不行。’他咧着嘴笑了,说:”你那公主岂不变成孤家寡人了!‘我火了,说:“咱公主天天亲近的人多着呢!’他要我说出是哪些人来。我急了,就说了嫂嫂的名字,觉得太少,加了个雪瓶。不料他竟突然愣住了,一把抓住我,问雪瓶是不是个小姑娘?我一口咬定是个大姑娘。他放开了手,态度也变得和气起来,说他和拉钦是朋友;他的许多兄弟都曾为访寻公主出过力。
我见他说得真诚,又才告诉他,雪瓶是公主的女儿,确还是个小姑娘。那位大哥不说话了,看样子很难过。分手时我又问他:“马的事,还赌不赌?‘他说:”赌,你输定了。
那马不是公主的,不信,你回去问她去。‘说完,他就走了。那大红马真骏,快极了!
像流星,几眨眼就驰进草泽不见了。“阿伦这段还带有童稚气的叙述,每一句都牵动着玉娇龙的心。她好像只是在平静地听人讲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而她的心却在颤动,在哭泣。玉娇龙等阿伦说完了,才又问道:”你在哪里遇见那位大哥的?“
阿伦:“草地北端,在进到草泽的界口。”
玉娇龙:“你看那位大哥样子是否很潦倒?”
阿伦:“衣服虽然破烂,但样子很威武,很神气!”
玉娇龙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又唤起一往情深。她凝神片刻,忽又注视着阿伦说道:“马的事,你输了,我确是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
阿伦张大着惊异的眼睛,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难怪!拉钦大叔也说他曾见过这匹马。”
玉娇龙:“你拉钦大叔如再问起,你也这样对他说去。今天的事,就不必告诉他了。”
公主也会去夺别人的马!阿伦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但这话却又从公主口里亲自说出来,他又不能不相信,他真迷糊了,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好闷闷地走出去了。
罗小虎突然单人独骑在这附近出现的消息,把玉娇龙的心绪搅得一团烦乱。惊喜,担忧,怀念,伤离,幽怨,一齐涌上心头,她再也宠法闭锁住自己的情怀,压抑在心里的全部相思,竟突然喷溢出来。她咬紧唇,双手紧紧蒙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似哭泣,又似呼唤。
台奴抱着雪瓶走来,她被这情景惊得呆了,赶忙俯下身来问遭:“公主,你怎么啦?”
玉娇龙立即又放开了手,抬起头来,微微地一笑,说:“没什么,我心里有点疼,是旧病,已有多时未发了。”
台奴见她满脸绯红,眼里噙满泪水,又从她那微笑中感到一些带着悲哀和羞涩的意味,不知怎的,她竟忽然可怜起这位公主来了。她抱怨地说道:“你怎从来来对我说过你有这病?心疼病是很难治的!”
玉娇龙:“只要能采到一种药,就能治。我这就出去采药去。”
她随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台奴忙上前拦住她,说道:“这事何须公主亲自去,只把药名告诉阿伦兄弟,叫他给你采来就是。”
玉娇龙:“阿伦不识这药,就是识得了,也不知该到哪儿找它去,还是我自己去的好。”
她全然不听台奴的劝阻,牵着大黑马径出栅门,跨上马鞍,向草地北端飞一般地驰去。
这是一带狭长的草地,左边是一片斜坡,右边是一带疏林,草地从艾比湖畔直向北边伸延过去,大约十余里,便进入一片草泽。那片草泽,有起伏连绵的小丘,育积水回环的浅沼,有深不可测的泥潭,真是一片危机四伏、人迹不到的地方。玉娇龙纵马来到界口,立马草泽边上,举目望去,只见草泽里面,荒草丛生,高与马齐,软苔覆地,虚实难分,看不清哪一?脚能踏上实地,哪一脚会陷入泥潭,稍一己疏忽,便会连人带马一齐被吞没进去。极目所至,小丘无尽,苇影婆娑,溟烟四合,不辨东西。玉娇龙不禁悚然侧目,感到一阵魄动心惊。她想:难道罗小虎真的进入这草泽去了?!他如此涉险,是出于不惧死亡的天性使然,还是因走投无路而被迫亡命?一时间,玉娇龙对罗小虎目前处境的关切,竟是那般的揪心。对他的怀念,也竟是如此的炽热。她真想纵马进入草泽,去找寻他,就随他永远栖身草泽,从此不再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