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小说 > 其他小说 > 梁羽生闲说金瓶梅 > 争风吃醋
掏出她的来!要俺们在这屋里点韭买葱,教这淫妇在俺们手里弄鬼儿!

    按:孟玉楼只是问这是怎么回事的,但潘金莲却不仅是“叙事”,并且把她的感受和想法也吐出来了。

    <strong>夹叙夹议(事在第七十二回)

    潘金莲在回答孟玉楼的所问中,不但骂了如意儿,也捎带数说了别人的不是。

    大姐姐(指吴月娘)那些不是她,想着把死的来旺儿贼奴才淫妇惯得有些折儿……又是这般惯她,惯得恁没张倒置的。你做奶子,行奶子的事,许你在跟前花里胡哨?俺们眼里是放得下砂子底人?

    潘金莲夹叙夹议,数说了吴月娘跟着连西门庆也数说了。

    有那没廉耻的货(指西门庆),人(指李瓶儿)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还到那屋里缠,但往那里回来,就望着她那个影作个揖,口里一似嚼蛆的,不知说的甚么。到晚夕,要吃茶,淫妇(指如意儿)就起来连忙替他送茶,又忔忽儿替他盖被儿,两个就弄将起来,就是个久惯的淫妇!他让“丫头递茶”,许你去撑头豁脑雌汉子?为甚么问他要披袄儿,没廉耻他(指西门庆)便连忙铺子拿了绸缎来替她裁披袄儿。你没见哩,断七(季瓶儿死后的第七天)那日,学她爹进屋里烧纸去,见丫头、老婆(如意儿)正在炕上挝子儿,他进来收不及,反说道:“姐儿,你们耍耍,供养的扁食和酒也不要收到后面去,你们吃了吧。”这等纵容着她,像的甚么?这淫妇还说“爹来不来?俺们不等你了。”不想我两步三步就扠进去,唬得她眼张失道,就不言语了。

    按:潘金莲数说西门庆和如意儿的通奸经过,历历如绘,连两人之间的对话她都一一“复述”出来,好像她当时在场,亲耳听见似的,其实上文已有叙述,她是“第二天就打听得知西门庆和奶子老婆睡了一夜”的,而她所说的当如意儿问西门庆来不来的时候,她“两步三步就扠进去”,唬得如意儿“眼张失道”,这也全是谎话。她是用想象替代事实,又据此来“臭骂”她所妒恨的人的。

    <strong>“意识流”的笔法(事在第七十二、七十四回)

    下面一段,更全是脱离事实的“议论”,和纯属潘金莲个人的感情“妒恨”发泄了。

    行货子甚么好老婆?一个贼活人妻淫妇,这等你饿眼见瓜皮,不管个好歹的,你收答下,原来是一个眼里火、烂桃行货子,想有些甚么好正条儿?那淫妇的汉子说死了,前日汉子抱着孩儿没在门首打探儿?还自瞒着人捣鬼,张眼儿溜睛的。你看一向在人眼前花哨星那样花哨,就别模儿改样的,你看又是个李瓶儿出世了。那大姐姐成日在后边,只推聋儿装哑的,人但开口,就说不是了。

    孙述宇认为“这一段文字,写泼辣妇人的心理固然精彩,用‘意识之流’的笔法也到家。”潘金莲这一大段“长篇数说”,半真半假,有“叙事”,有“想象”,有“情感发泄”,有“纯属主观的议论”,而数说和议论的同时,也透露她的心理活动的过程,的确是和现代小说的“意识流”笔法类似。

    吵架之后,还有下文,“下文”是以如意儿“低头服小”来结束她和潘金莲之间的纷争的。

    先是潘金莲对西门庆告状,西门庆有意令她们讲和,一晚来到李瓶儿生前住的房间,当着如意儿的面,使丫头迎春拿床房里的锁匙给他:

    那如意儿便问,“爹讨来做甚么?”西门庆道:“我要寻皮袄与你五娘穿。”如意道:“是娘(指李瓶儿)的那貂鼠皮袄?”西门庆道:“就是。她要穿穿,拿与她罢。”

    按:潘金莲在西门庆妻妾中排第五,“五娘”即潘金莲。那件貂鼠皮袄原是李瓶儿的名贵衣服,如意儿听说西门庆要给潘金莲,便知他的用意了。

    <strong>如意儿低首求和(事在第七十四回)

    于是当她和西门庆欢好的时时候,就出言试探西门庆的口风了。

    如意儿道:“我见爹常在五娘身边,没见爹往别的房里去,她老人家别的罢了,只是心窄容不得人。前日爹不在,为了棒槌,好不和我大嚷了一场,多亏韩嫂儿和三娘来劝开了。落后爹来家,也没敢和爹说。不知甚么多嘴的人对她说。又说爹要了我,她(潘金莲)也告爹来不曾?”西门庆道:“她也告我来,你到明日替她陪个礼儿便了。她是恁行货子,受不得人个甜枣儿就喜次的。”

    按:“受不得人个甜枣儿就喜欢的”意即是说潘金莲吃软不吃硬,只要得些甜头,就会喜欢了。如意儿是个很识“捞”的人,知道西门庆的心意之后,就亲自去给潘金莲送皮袄。潘金莲七窍玲珑,当然亦是知其来意。

    金莲才起来,在床上裹脚,只见春梅说“如意儿送皮袄来了”,妇人便知其意,说道:“你教她进来。”问(如意儿)道:“爹使你来?”如意道:“是爹教我送来与娘穿。”金莲道:“也与了你些甚么儿没有?”如意道:“爹赏了我两件细绢衣裳年下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