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小说 > 推理小说 > 犹在镜中 > 第十三章
    <small>你消瘦的皮肤和肌肉

    <small>仿佛成为石棺的食品

    <small>你面对我们,回过头来

    <small>我们也是如此,福斯汀

    挡风玻璃刮水器开始有节奏地舞动——一、二、三、弹回——像是一对单腿站立的抽象舞者,相当协调地移动着。通过擦亮的半月形透明玻璃,吉塞拉看见了黑色路面上,因冲刷形成的闪烁水膜中,街头灯光的模糊倒影。而她独自处于车内的狭小、干燥的世界里。风挡玻璃刮水器的单调节奏,以及引擎的稳定轰鸣声,在她的眼中和耳内,正产生近乎催眠的效果,唤起着她的睡意……

    黑暗之外闪过一块照亮的布告牌:您现在来到了明亮之海的村庄。

    干线公路变成了村庄的主街道。唯一的灯光,来自一家药店与一个加油站。吉塞拉驶入加油站,停了下来。

    “克蕾尔小姐的别墅?”他是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的瘦长的乡下人,与其说是个技工,看起来更像是个农夫。他好奇地看着她:“村子再往后三英里处,在松树林和大海之间。沿着这条路往前开一英里,然后在岔路口往右拐,一直开就到了。这是那条路上,唯一的一幢房子。”

    村里的最后一幢房子立在交叉路口处。当她驶离主干道之际,遇见另一辆汽车,正驶出她进入的那条支路。她望了一眼那辆车雨水飞溅的风挡玻璃,看见了“出租车”的标识。然后,它直接驶向了村子。车灯和公路的灯光,滚滚消失在她的身后。此刻,她处在一条蜿蜒崎岖的路上,除了她自己的车灯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灯光的轨迹引导她。两侧的小树围住了她,针叶覆盖了地面与灌木丛,留下纤细的树干,像风琴管一样在风中奏响。她已经能够听见海浪低沉的喃喃自语,像一头充满幽默感的狮子在呜呜吼叫。

    她可能距离纽约,已经有一千英里远了。

    当她转过一个弯时,道路突然下降。她的车灯显示,一个女人正孤独盲目地,走在道路的左侧。那是一个头戴深色帽子、身上穿着浅色外套的,高大、苗条的身影——一条黑黑长长的影子,随着汽车的前进,而令人厌恶般的迅速减小。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踩下了刹车。轮胎失去了动力。像是令人眩晕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事情一般,她感觉汽车颠簸前进,失去了控制。她松开刹车,与似乎有独立、疯狂意志的车轮搏斗着。汽车转了整个半圈。车灯照过针叶树墙,扫过一张惊讶的脸,白如死人,被抬起的一只自我保护的手臂所遮住。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下,她看到了无法抹去的东西:嘴唇张开,一双痛苦的眼睛直视着她。然后,汽车战栗着停了下来,车灯熄灭了。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在驾驶座上静坐着,颤抖着。片刻之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福斯蒂娜,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回答。她试着打开车灯。开关毫无反应。她在仪表板的小柜里,寻找手电筒一类的东西,然后找到了一个,它还能用。她爬出汽车,微微照亮了路面,担心自己将看见什么。但是她没看见任何人。

    “福斯蒂娜!你在哪儿?”

    还是没有回答——没有任何声音,除了风的歌声,雨的飒飒声以及海浪的喃喃低语。

    然而,她的确在车灯熄灭前的那可怕的瞬间,看见了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那张脸。她看见了福斯蒂娜的蓝色轻皮短外套,以及棕色呢帽。福斯蒂娜是被那战栗的冲击,撞离路面了吗?她是否正躺在一条水渠里,失去意识或是死了?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调小了手电光圈,缓慢地绕着汽车,移动照在路上的亮斑。路上的这一下坡,形成了一块泥泞的洼地。雨水已经洗去留在湿土中的轮胎印。现在没有其他的痕迹,根本就没有任何足迹。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爬下了路肩,用手电照着下方的松针。它们在雨中闪着棕色的光亮,像冰块一样拥挤、坚固、光滑。显然很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了。

    她不再高喊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名字。她沿着路的两侧,朝两个方向走了好几英尺远,但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泥泞中没有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掉落的手套或是扭曲的高跟鞋——那里什么也没有。当她爬回车里时,身上已经湿透了,她感到透骨的寒冷。

    霍恩埃姆斯小姐转动点火开关,踩在汽车的启动器上。引擎保持着沉默,仿佛惧怕发出声音。

    “短路了,”她麻木地想,“那就是车灯熄灭的原因。”

    在黑暗里,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摸到了一根香烟,她立刻用火柴点燃。她生命中第一次觉得,尼古丁的味道令人作呕。由此意识到,她自己所感到的寒冷,并非由于独自处于风雨中,而是恐惧。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再次拾起手电和自己的钱包,来到了车外。返回村子比起走到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