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时候碰不到那个对的人,就再等等。”

    “老师结过婚吗?”迟小多问。

    郑衾没有回答,迟小多心想问到不该问的了,好尴尬。

    “结过。”郑衾答道。

    迟小多不敢再问了。

    “世人都道一生一世,千年万载。”郑衾悠然道:“指山为盟,以海作誓,然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记得他是谁?”

    地脉的光华照亮了这个广阔浩瀚的地下世界。

    “灵魂归于天地。”郑衾手中的拐杖,朝着远方一指,说:“当死后,将汇入地脉,所有的记忆都随之消失,忘得干干净净,过去的,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迟小多轻轻地嗯了声。

    “徒儿呐,怕死不?”郑衾朝迟小多说。

    “还行。”迟小多笑着说。

    “死这件事呐,离来说太遥远了。”郑衾唏嘘道:“小孩子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年可以活。”

    是这样吗?迟小多想起了被黑翼大鹏鸟抓伤的那一天,面临死亡时,他想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项诚以后会很孤独,很可怜。也许这就是爱情给人带来的强大信念吧,能将对死亡的恐惧转化为另一种责任感。

    “若说遗憾。”郑衾答道:“师父毕生,唯一的遗憾只有一个。”

    “死亡吗?”迟小多不禁问道。

    “不。”郑衾悠然道:“时代已经不是我的了,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一个人从出生到老去,人的心态已早有不同,哪怕再活个千年万载,身活着,心却早就死了。”

    “那……遗憾是什么?”迟小多问。

    “如果在两百年后还活着。”郑衾说:“临死前,觉得,最后的遗憾是什么?”

    迟小多想不太通,死亡确实距离他还很远很远。

    “试想想。”郑衾说:“当垂垂老去,躺在病床上,等候死亡降临的那一天……”

    迟小多沉吟片刻,说:“可能……会想回到和项诚认识的那天吧。会想回到小时候,还能看到爸爸妈妈的那天,回到外婆的身边……”

    “正是如此。”郑衾叹道:“师父最大的遗憾,就是已流逝的光阴,和这个物是人非的天地。”

    迟小多瞬间就被震撼了,在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郑衾内心深处的一个愿望。

    “可是。”迟小多说:“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清也好,民国也好……都已经过去了。”

    “白驹过隙。”郑衾点点头,说:“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人呢,总是会怀念过去的东西。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当想起过去,却发现的时代,时代里的人,他们都死了。就连曾经存在过的一点点痕迹,也早已湮没在历史之中。那种苍凉,让人望而生畏,却又无比怀念。”

    平台航行在辽阔的地脉之海中,缓缓上升。

    郑衾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值得师父学习。”

    迟小多挠挠头,笑道:“无知且无畏吗?”

    “不。”郑衾说:“知道得也不少,人情世故,这些是知道的,天地万物,也略窥门径了,全凭感觉在办事,这是一种赤子之心。”

    迟小多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过,平台发出轰然巨响,出现在监狱层。

    四周牢门内再次发出疯狂的吼声,郑衾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身周飘出无数隔音符,监狱一下就沉寂下去,静得落针可闻。

    郑衾说:“跟着师父,今天师父给上完这最后一堂课。”

    迟小多便跟在郑衾身后,上了楼梯。

    “全凭内心的指引。”郑衾说:“有利有弊,好处在于,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做下的事。”

    “坏处呢?”迟小多说。

    “坏处在于。”郑衾摘下墨镜,看了迟小多一眼,继而将墨镜戴上,慢条斯理地答道:“缺乏理性的思考,便不懂得审时度势……”

    郑衾将拐杖点在一扇门上,符文亮了起来,囚牢的门开启。

    “小柔呐,要见的人,我给带过来了。”郑衾悠然道。

    那扇门,迟小多惊呼一声,郑衾没有说话,背对迟小多,站在囚牢外。

    迟小多快步进去,囚牢内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迟小多:“?”

    迟小多下意识地朝床底下看,突然间牢房的门轰然关上了。

    迟小多:“……”

    郑衾摘下墨镜,收好,若有所思地说:“不懂得审时度势,便不懂大势所趋的道理,譬如说现在。”

    迟小多站在牢房里,深吸一口气。

    “欺师灭祖。”郑衾缓缓道:“是犯天条的。看在为师父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师父倒是想饶一命。”

    “我……”迟小多看着郑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