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了一丝跟他坦白的念头。
“啊?”
季眠抬眼看她,眼角还蠢兮兮地糊了一颗眼屎。
看他现在心情不错,讲的话应该不会发太大脾气吧……凌幼灵像妈妈样帮擦掉眼屎,心怀侥幸地想。
“那个,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若是普通的小情侣问出,肯定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对方在意的程度,所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了。
凌幼灵特地用了比较轻松的语调问出来,仿佛是她的一时兴起,想要听季眠说些好话。
可是,季眠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很差。
一双澄澈无邪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他飞快地把瓷碗的碎片握在了手上,用破碎的利口对准脉搏,贴得近极了。
他在威胁她吗?
凌幼灵的心跳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一肚子要说的话全数下咽,什么坦诚相对的想法都忘了个精光。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要消失?”
季眠的声音尖利,似是被人用剪子抵着喉咙那样揪心和紧张。
“要去哪里?”
维持着那样的音调,他的眼睛硬生生地装出笑的弧度,表情怪异地问她:“,不带上我吗?”
“我、我,”凌幼灵舔了舔干涩的唇,说:“我说的是,如果,没有听到吗?只是个假设罢了。”
“哦……”季眠了然地点点头:“是假设啊。”
她还以为这一页可以安全翻过了,又听到他接了一句:“那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假设呢?”
“谁让起了,这样假设的心思啊?”
有一件事凌幼灵没有记清楚——季眠好哄,但他一点也不傻。
他比顾九歌更要敏感脆弱,甚至是,更加偏激。
感到气氛的变味,凌幼灵顿时后悔了,这下季眠这儿是不好哄过去了。
细思片刻,她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
“因为,人最终都是要死的。或许是我会先于经历死亡,也或许是会先于我消失在这个世界。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面临的。”
这话不是白说,凌幼灵想的是,如果死亡和人为的分别相比,季眠更可以接受死亡,她或许可以用假死来逃避现在这个无解的死局。
但,那显然是行不通的。
季眠松开手里握着的瓷碗碎片,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说法:“瞧,爱七想八想,真是个傻瓜。死亡?我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考虑死亡?”
他露出了一个颇阳光的笑脸:“凌宥,我答应过的,不再自杀。”
“低估了家族。在它的庇佑之下,没人敢动我们的。我和凌宥,会一起平平安安活到一百三十岁,到那时候我们再考虑死亡的问题吧!”
终于记住了不要自杀这个承诺了,凌幼灵瞬间有点泪目。
“但是!”季眠话锋一转,又把话题找了回来:“凌宥喜欢假设的话,我也可以假设的回答一下——如果有一天消失了,我会怎么做。”
“凌宥,如果消失了,那我就会认为是离开我了、蓄意抛下我了。毫无疑问,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专心致志地祈祷去死。”
他的长相那么好看,讲起这话嘴脸却是那么的丑恶。
熟悉又陌生的,眼前这个人。
剧毒的,馥郁的,属于季眠的笑靥。炙热如熔岩的,耀眼的,属于顾九歌的面容。
“祈祷去死的同时,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找。小傻逼,知道的,我是多么的爱。”
他是多么用力地说着这句话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才不至于打起颤来。因为维持着擦拭地板的动作,他顺势抓住了凌幼灵的脚踝。
烫烫的,蓄满了爱的一颗真心,捧在怀里,送给她。
早都送出去啦。
还不算是爱情吗?
明明是爱情呀!
都说只有爱才能真正留住一个人。那她都说过爱他了,怎么可以再离开他?
不可以啊!
“凌宥要是离开了,也要一起祈祷呢。就,祈祷自己最好是死了,不要让我有找到的机会了。”
“没死的话,我会亲手杀了,然后杀了我自己。死的话,我会陪一起死。”
“然后,这就不叫自杀了,叫——殉情。凌宥,喜欢这个词吗?”
他把一句恐怖的话,用缠绵的语调说出来。尽管如此,它的本质还是令人害怕的。
温度骤降。
凌幼灵算是知道了。
季眠这次自杀后的复生并不能让他转变成什么心中有爱的好人,这货根本是从骨子里就完完全全烂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