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有喜乐声绵绵传来,我侧耳片刻,“是什么声音呢?”

    贞妃亦好奇,扶窗静静而笑,不知道,这会子难道又是有什么喜事?她伸手招来花宜,“你去瞧瞧,是什么事呢?

    花宜嘟着嘴气道“能什么事呢,大清早的闹也闹死了,她顿了一顿,终究不敢不讲,是姜小媛有孕了。

    贞妃停下手中针线,看了我一眼,轻轻“哦”了一声,我接口道“她倒是有福气的人,正得宠的头上,又有了身孕,以后更前途无量了”。

    花宜不敢接嘴,端过几色甜点,缕金香药,紫苏奈香,松子穰,茯苓糕、朱砂圆子并两盏莲子汤,皆是我与贞妃素日常吃的点心。贞妃拣喜欢的吃了几样,疑惑道“姐姐怎么不吃呢?”

    我细细看了一遍,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好笑道“许是平时吃絮了,没什么胃口。”我唤花宜,“去制碗酸梅汤来吧。”

    贞妃道“姐姐不太吃酸的。”

    “倒不是不爱吃,只是夏天喝了解暑气罢了。”

    贞妃颔道笑道:“也是。等下我回宫也让人做些送给瑛嫔,今日的事她知道或许不痛快,我也得早点回去陪着她。”

    我笑道:“好。劳你费心。”我沉吟片刻,唤过槿汐,“姜氏那边怀孕了,又这样热闹,咱们不能装作不知道,你把上次氐州都督送来的送子观音送去给她,聊表心意吧。”

    槿汐答应着去了。贞妃用过点心,便也告辞离去。

    天气炎热似流火,然而我却很喜欢那一抹夕阳灿烂,闲暇时便在贞妃的偏殿的藏书阁里整理发黄的书卷,将它们放置到烈日下爆晒,以免被微气侵染了幽雅墨香。

    这一日我正埋头于书卷间,却听到槿汐轻轻唤我“娘娘”

    我踱步出去,问道:“怎么了。”

    她蹙着眉头道“姜小媛午后一直喊着腹痛,闹了好半天,结果小产了。”

    “小产”,我扬一扬眉,问。

    “是”,槿汐答道,“姜氏也真是没福气的,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太医疑心是麝香所害,所发皇上动怒了,下令严查。”

    “是该严查”。我用清水浣手,宫中不明不白死了那么多孩子,早该严查了。”

    “可是……”

    黄昏的暮色落在她清秀的面庞上,无端添了一层焦虑,槿汐的话尚未说完,剪秋也踏进门来,她似笑非笑道“又经劳烦娘娘走一回了。”

    贞妃在里间闻得动静,急忙出来道“什么事”。

    剪秋笑吟吟请了个安,“贞妃娘娘也在呢,淑淑娘娘流年不利,总和些不大吉祥的事扯在一起,奴婢也奉命行事,带淑妃娘娘去问一问。”

    贞妃眸中有忧虑的光芒一转,略整一整衣衫,“正好本宫得空,劳烦剪秋姑姑略等一等,本宫陪淑妃一起去。”她嘴角含了客气而不肯退却的笑意,“免得如上次一般,被荣嫔之流微贱之人质问淑妃娘娘。”

    剪秋依旧笑着,“这样的场合,奴婢奉劝一句,贞妃娘娘不宜去呢”。贞妃也不答话,伸手挽过我的手“黄昏路难行,我与娘娘同去。”

    贞妃甚少有这样的执意,剪秋也不敢拦,只得由着她去。我心中并不知是何关节又起风波,然而因着心中坦荡,照旧是备下辇轿,梳洗后盛装前往。再失宠,我终究还是淑妃。

    姜小媛居住的绮望轩在上林苑南边,这里地气冬暖夏凉,到了盛夏时节依旧花木扶蔬,一蓬蓬雪白橙花如白茫茫星子妆点涤玉萝之间,映着向南墙架上的火红凌霄,一冷一热,滤去不少暑气,也俞加显得绮望甲方漪色漪色无边,花叶葱郁间有太湖奇石凸起,流水蜿蜒潺潺,不似宫中富丽景象,倒颇富江南庭院风雅韵致。

    一进宫苑,贞妃倒是很合意,微微含首道:“这屋子倒是收拾得挺雅致,可见姜小媛倒不俗。”

    我笑,“若俗,未必能这样得皇上宠爱。”

    贞妃唇角的弧度微微收敛,“所以赤芍终像是个例外,听说她的拢翠园里只用金玉堆砌,十分恶俗。

    我暗暗叹息,这样喜欢富贵,未必真是从未拥有所致,恐怕更多的是,是害怕失去所以贪恋。

    李长闻声出来,打起了湘妃竹帘道:淑妃娘娘来了,皇上已经在此等娘娘了。

    数月之间,李长脸上也多了些愁容之意,虽然他依旧是风光无比的皇帝近身内监,紫奥城大总管,可是因着与柔仪殿的关系,这些日子来,明里暗里的零碎委屈也不会少,他迎我进去,悄悄比了个“善自珍重”的手势,便执了拂尘垂手立到了玄凌身边。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许是这个时节黄昏特有的带给人的窒息感觉,姜小媛躺在卧室的角落里,两颊蜡黄,双眼通红,不施粉黛,如云的发丝乱蓬蓬散落在肩头,身上只披一件家常的月白染花寝衣,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狭长妩媚眼帘小心翼翼地垂着,唇边哀受惊的委屈还未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