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眼角瞟了他两眼,豁的把账本往桌上一挥,笑吟吟道:“本宫也不知道原来这内务府总管这样好当,只要会得**人情就是了。这个月这个宫里多支五百两,下个月那个宫里多支一千两,你到是漫手撒钱的活菩萨,然后跟本宫来哭穷,到教本宫难做人。”

    梁多瑞下的赶紧跪下了,求道:“奴才实在不敢呀!只因着皇后娘娘宫里,又每常是皇后跟前的红人绘春姑姑他们来领,奴才哪里敢不支!”

    花宜在旁笑了一声,拿了黄杨木小槌子为我捶着膝盖,口中慢悠悠道:“不敢也都敢了,梁公公还好意思在娘娘面前说嘴!谁不晓得梁公公是皇后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难免着凤仪宫里手头松些。到底我们娘娘吃亏在没有这些个号亲戚,否则月底那些日子也不用领头紧巴巴的捱了。”

    梁多瑞面色发青,忙磕了两个头道:“都怪奴才照顾不周……”

    我挥一挥手,慢条斯理截下他的话头,“也不敢要公公照顾周,昨日皇上与本宫说起后宫拥堵该节俭些,本宫还怕惹着这些娘娘。既然皇后宫里的钱你只管给不管用,我也不来问你,你先回去就是。”

    梁多瑞不意我肯轻轻放过,连忙千恩万谢走了。我示意花宜捡起账本。慵然闭上双眼,“把这件事回了皇上,皇上若说要查,就回我最近身子不大好,让贵妃主持就是。”花宜忙答应了,往仪元殿去。

    这日放完天暗的早,我便携了卫临到玄凌宫中为他请平安脉,顺便将怀淑帝姬即将满百日的贺仪捡要紧的告诉他知道,玄凌方批阅完奏章,一首搁于药袱上由卫临诊脉。一壁闭着双眼听我诉说,待我说完,他嘱咐道:“的也就罢了,沁水已经进位容华,过几日怀淑帝姬百日之喜,再封她为婕妤吧。”

    沁水几日调养的号,孩子生下来时极顺利,宫中生养儿女容易,难得沁水是头胎,怀淑帝姬生的十分清秀,玄凌倒也部分喜欢,待沁水格外优渥。我笑着答应了,道:“待帝姬满岁时再晋沁水为贵嫔。也是正经主子了。”

    玄凌淡淡一笑掩不住眉心浅浅的疲倦神色,“朕也是这样打算的。”

    春寒寂寂无声,比之晴冬天气愈加寒冷阴湿,连向晚的宁静时光都似被湿冷的空气粘结住,凝神看去,窗外凉雨慢慢洒落,似漫天飞舞着无数细小冰珠一般。有冰冷的雨丝打在窗棂,“沙沙”的声音如春蚕吞食着碧绿桑叶一般。

    玄凌侧耳半晌,轻轻道:“三月的亲农礼,就由你来主持吧。”

    我欠身道:“臣妾之时嫔妃而已,亲农礼素来由皇后主持,臣妾不敢僭越。”玄凌轻轻一哼,并不多言,我思忖着道:“或是庄敏夫人亦可代劳,毕竟她出身高贵。

    玄凌正欲说话,忽听的廊下有丝履薄薄的声音涌起,伴着珠翠玲珑之声渐渐靠近仪元殿。玄凌轻轻蹙眉:“是谁?”

    我打起灵兽呈祥绣锦的珠绫帘子,正见蕴容牵着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狸毛长裙在垂花长廊下醒来,步履沉沉似乎比平日凝重,可以听见地面上细碎的水珠在她足下瑟瑟地迸起,她素来娇艳的面容沉如寒水,并无一丝温和的表情,两梢丹凤眼骄然扬起,眼角淡紫含金的胭脂敷的薄薄的,似孔雀打开的华丽尾翼,随着她的行走。那扇便似在水凝般的空气里划出了道无形的锋芒,一路惊得立在廊下的宫人们纷纷跪下。

    我将帘子递给宫女掀着,回首抿嘴笑道:“可见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蕴容扶了侍女的手进来请了安,似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玄凌不由问道:“什么事只有气鼓鼓的?()着你了。”

    蕴蓉“咯”了一声,埋怨道:“也没什么,只怪奴才不济事,臣妾想要点什么都要不来。”

    玄凌不由好奇,笑随:“还有什么你要什么能要不来的东西?但凡好玩些,朕都先给了燕禧殿了,连淑妃哪里都未必比得上你。”

    蕴蓉“嗤”地一笑,复又板了脸道:“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是臣妾得了一个新方子,皇上知道,臣妾身边的琼脂原是外()舞阳大公主的陪侍,她的妹妹琼罗()极好,曾经伺候纯元皇后的身孕,纯元皇后过世后便被遣出了宫。前两日琼脂回去探亲,听琼罗说纯元皇后在世时吃东西十分讲究天然氛围。凡是蒸煮食物,皆用竹叶,箬叶或芭蕉叶搁在蒸笼底上,臣妾觉得极风雅,所以也学着做。”

    玄凌原本懒懒地听着,闻得“纯元”二字,不知不觉便含气了一缕温煦的笑意,连脸庞的弧度也柔和了不少,“朕也不知她喜欢用些什么叶子,只是觉得她宫里小厨房所制食物皆有草木清馨,的确气味良佳,与众不同。”

    “是了”蕴蓉闻得玄凌亦这样说,不觉笑起来,“臣妾想竹叶太细碎,箬叶总用在粽子上,气味闻惯了,便想新鲜些用芭蕉叶子垫着蒸一笼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谁知奴才们非说今年天气冷,连芭蕉芯都冻坏了,所以不能得好的。臣妾好容易有些别致心思却得到,故而生气。”

    玄凌笑着道:“那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