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次的离宫,这次心中更没有底,从前,至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如何走。而今,生死存亡皆是未葡之事,恰如岁风摇摆的寸草,完身不由己。

    仿佛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小轿已将我送至城门外。夜色如浓黑一般,远近有无数火把燃出松木的清香,只听马匹打着响鼻的砰砰声,夹者马铃叮铛,赫赫数千人马竟是鸦雀无声。林是所乘的绛紫涂金大帐的车便停在身前数十步之摇。摩格见我只身下轿,身后只跟着一个槿汐,只笑了笑,你跟皇帝夫妻一场,他也不来送你一送,真当薄情。

    我置之不理,只是扶了槿汐的手上了林氏的大帐车坐稳,方才不急不徐道: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不必这样儿女情长。

    摩格眼力含了一缕笑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我并不看他,只是随手整理好衣裙上的流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无话可驳。”

    摩格郎然笑道:“是,难得皇帝肯割爱,否则即便本汗大军压境,他要不放本汗也未必有别的法子。”

    我扬一扬嘴角算是对他的回应,只半合了眼睛养神.他也不多言,随手落下我身边一脸怯怯温顺之色的林氏喝道:”自己骑马!”

    林氏也不敢哭,只得自己去了.

    一路日夜兼程并无多些休息的时候,我虽在车上免些风沙之苦,然而车马颠簸,日夜不得安枕,也是十分辛苦,更不用说一众陪嫁的女子,更是苦不堪言.摩格只是率军前行,并不与我交谈,更不接近我半分,我不时按一按腰间那包薄薄的纸包,不禁大费踌躇.

    40、彈著飛鴻勸胡酒

    这样两日雨夜,直出了雁鸣关与大军汇合,再又走了百余里,摩格才下令三军扎营休息。

    清晨时分的大漠有些寒意,我披了件披风在身仍不觉瑟瑟,便与槿汐下车围着篝火坐下取暖。

    大军在野并无热饭热菜,加之又要照顾感染了时疫的军士,所分的粮食也不多。分到我手中不过是一个干得发裂的面饼与半壶马奶。宫中锦衣玉食习惯了,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

    槿汐吸一口气,将硬如铁皮的面饼泡在马奶中,道:“娘娘凑合着吃吧,否则饿伤了身子。”

    马奶的酸腥味冲得刺鼻,并不似常吃的牛乳那种香醇甘甜,一闻之下都觉难受,如何能咽下,难怪那些女孩子要哭红了鼻子。然和这两日日夜赶路,也不过曹操吃些东西,我皱皱眉,如槿汐一般将面饼泡得软和些,屏着呼吸艰难地咽下去。

    槿汐欣慰地笑一笑,“难为娘娘了。”

    我低首用力撕着手中的面饼,“我只是想着清当年被拘赫赫,或许连这个也吃不上。”我极目瞭望,出了雁鸣关,四周已少××青青之色,再往前走至现在,目之所及不过是茫茫苍黄,一望无际。偶尔有几棵胡杨伸开瘦××的枝桠仰视苍穹,更平添了几分荒凉萧索。有风呼啸而过,带着细细沙土扑上面来,呛人喉鼻。我去过一条湖绿纱巾包住面目口鼻,低声向道:“已经出了雁鸣关百余里了吧?”

    槿汐似乎专心地撕着面饼,口中低低道:“是。”她满面焦虑地看我一眼,“已经走了那么远,娘娘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只怕再走得远,即便是娘娘得手,也无法脱身回宫了。”

    我随手抽过一根枯枝扔进火堆,火焰“哔剥”燃起木叶特有的清香,遮挡住狂风的干冷,槿汐不无担忧道:“奴婢瞧摩格并非那种昏庸愚钝之人,娘娘有把握得手吗?”

    我微微摇头:“你说呢?”

    槿汐秀眉微锁,我拨着明亮的火苗,轻轻道:“摩格固然精明,皇上才真聪明会划算。我既许我和亲,必然做好了我回不去的打算,以一个淑妃抵换幽云二州的兵家要地,真当是十分划算。”

    槿汐道:“赫赫军中时疫大起,他们要幽云二州也不过是夸口之词,现下早无这样的兵力。”

    “的确是。”我淡淡道:“幽云二州不过是借口而已,能有一张治时疫的方子,足以让赫赫度过眼下火烧眉毛之困,何况还有每年三千粮草,十万银币。只是摩格若死死咬住幽云二州不放,不惜一切再动干戈,皇上未必抵挡得住。皇上和摩格一样,只是彼此找一台阶下,而我恰好是那个台阶而已。”

    槿汐看了我一眼,“那么摩格指明要娘娘……”

    我冷笑一声,“大周四位皇子,娶我便等于取走其中之二。予漓平庸,予沛眼下生母得宠,但终究如何还未可知,毕竟贞一夫人家世微薄,家中无什亲人。而论子以母贵,予涵和予润皆大有可能。摩格娶我等于他朝帝嗣在手。”

    槿汐越听越是焦虑,“皇上是断断不肯落人要挟的!”

    我下意识地按了一按怀中的纸包,唇角浸上一缕幽咽笑意,“我仔细算过皇上给我药量,足以毒死两个人。所以,摩格若不似,我便要自裁;若摩格死,我有幸逃脱则罢,若逃不脱,亦自裁。”我漠然望着苍冷天际,那灰灰的蓝像久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