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静娴,对不起玉隐,更对不起你。

    内心灼痛逼迫我放下淑妃的矜持,我急急以冰凉的指间轻轻按着她的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懂得的。

    他类力的摇一摇头,不是,静娴其实很聪明,他察觉妳我与玉隐之间的异样,她很想问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渐渐喜欢模仿你穿衣说话。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讨我喜欢,最后,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孩子。

    我屏住呼吸,轻轻道:玉隐若模仿我,会比她更像。

    他微微颔首,深有愧疚之色,玉隐,他骄傲而矛盾。她迫切希望像而得到躲的怜悯,却也最怕像你,成为你的影子,使她所获得的只是我的怜悯。

    肌肤上透出一层一层的凉意,那凉意似从骨髓里漫出,不可遏止。我凄然唏嘘,或许回到最初,我们都会后悔当日自己所做的抉择。也许换一条路走,我们都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顿其中。

    他深深呼吸,眸中温润的琥珀色渐渐黯沉下去,我毕生唯一后悔之事,是那年去甘露寺宣读圣旨迎你回宫。嬛儿,那是我毕生不可饶恕的错误。

    清澈的酒液应召出我半边不完整的脸庞,恰如我并不完整的人生。我忍住眼角苍冷的泪意,静静的看着他:清,即使我心中的风一直吹向你,我也必须逆风而行,世事错落皆是命中注定,我不会怨恨你分毫。

    他轻轻一笑,眼中悲凉之意却更深重,我毕生渴望的人不能得到,却又辜负两位无辜女子,的确不堪!

    我挟了一筷子桂花香藕在他碟中,勉力微笑道:这是在先帝与舒贵太妃昔年情深意重的地方,又是你的故居,何必总说这些伤心言语。

    他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盏中酒液却一滴不洒,他声音平静的的没有一丝波澜,我怕再不说,以后会来不急!

    心中悚然一惊,我手中的银筷倏地滑落,落在桌上相触时有玎玲刺耳的声响。如大把芒刺密密锥心,我不由脱口道:胡说!

    他只是如常神色,唇角扬起轻缓的弧度,不是吗?与你相见多半是在合宫饮宴之时,连接近你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这样说话!朝宴晚饮,人生数十年,也便这样过去了,我永远也来不及对你说。

    我听他这样解释,才稍稍安心,于适和缓了语气,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有忌讳!

    我只是怕再错过罢了。他容色沉静如一泊清水,我又年时,春夏时节,常见父王与母后携手赏花,私语连朝。那时棠棣花开如雪,桐花轻紫如雾,只是今年花谢得这样早,我错过花期,都看不到了。

    四目相触,有片刻的静默。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终究,是永世不能达成的幻梦了。就如我与他之间,所得的,永远只是错过。

    我轻轻摇头:我不愿听这个。

    他一笑如雪后出?的明亮日色,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心酸楚的几乎被融尽,只余那些温柔,温柔到填补尽此生所有的不足与空寂,我轻绽笑颜,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也许他是极高兴,举杯一气饮尽,他翻过空盏给我瞧,笑容满面,你瞧,我都喝完了。

    我看一眼酒中艳色,横一横心,含着愉跃而满足的笑意,毫不犹豫仰头喝尽。细如缕的酒液华过喉咙似毒蛇般灵活,我笑魇如花,亦给他瞧,像孩子般的快乐,这是交杯合卺,我一滴都不剩下。

    他微微笑着,那样光明璀璨的真心笑容,让我生出无限暖意。他颔首,「极好。」

    我手垂落,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停驻在微凉的桌面,像一脉洁白的枯萎的细薄夕颜。冰凉的酒液已经灌入我的口,我的喉,最后直抵肺腑,侵入五内。

    但这一刻,我满足到极点,此生再没有遗憾。

    夜凉如翻月湖的水,也是柔柔的,颜色靡艳。闻得风刮过枝头,声响清晰,像是黑白无常渐渐逼近的声音,我贪恋的看着他,意图记清他最后的微笑。

    但愿,他不要怪我。

    只是良久,满心肺腑里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却并无任何痛楚袭击我的身体。我的气息,依旧平稳而略显急促。

    他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他向我伸出手来,「嬛儿,让我再抱抱你。」

    是最后他给予我的温暖吧,也是我最后能索取的。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像他靠近,有什么要紧?我快死了,只要他还活着。

    我伏在他怀中,他微粮的皮肤再度贴近我的,我的心,整个安静下来。我滴低的絮语,「涵儿小时候后很调皮,确十分机伶,不像灵犀,自小安静沉稳。他俩一静一动,可是雪魄,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三兄妹中,却是她最美……」

    唇角微微颤抖,我说不下去了,我不能去想,去想我的孩子,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玄凌终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