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走过去,站在一边。
“你好像生气了。”我说,也在石凳上坐下来。
“我没有生气,”她说,“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她把脸背过去不看我。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闪着亮光。
“他在追我。”过了一会,她说。
“谁?”我问。
她不说话。突然间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真的笑起来,因为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又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又说了一遍。
“他在追我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她不再背着我了,用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笑着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他每天买玫瑰花送我,亏你每次见了还问,这花是谁买的挺漂亮的。”
我仍然看着她笑。
“他问我会不会跳舞,愿不愿意一起出去喝茶,”她继续说,“还说没关系做个一般朋友也可以。他一劲地跟我说这类话。我根本就不理他,但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弄得整栋宿舍都知道了。他站在楼下喊我的名字,还说了一些别的话。”
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一点也不着急,”阿如说,“他比上回那个人追得还厉害,但你一点也不着急。”
我不笑了。
“上回我是真的担心,”我说,“我担心我会失去你。”
那是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追她。那人家境不错,长得也很好,而且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很有前途的人。那时他已经考了托福,正在准备GRE的考试。据说他这个人非常开朗,兴趣广泛。肖兰曾说他很懂得生活享受,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他对阿如说他一直在暗恋她,他甚至当着我的面也说这种话。我想我那时候真的是着急了,每天都忧心忡忡的。每一次在一起吃饭、看电影或是散步,我都要把那同一个问题问上好多遍。
“你倒底喜不喜欢他?”我问。
“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我还要再听你说,”我说,感到不放心。
“你说话啊。”我又说。
她只是看着我笑。我把她的身子拉过来。
“你说你倒底喜不喜欢他。”我说。
“说实在的,我真的有一点儿喜欢他,”她说,“他这人挺好的,很会关心人。每天只是送花给我,三朵玫瑰花,在花里还夹着一张卡片。他总在卡片上写他自己的喜好,对生活的看法,对未来的打算什么的。他这样做很好,不会让我觉得为难。你要是问我喜不喜欢他,那我告诉你,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他。”
我松了一口气。
“这下我就放心了,”我说,把她紧紧地搂起来,“这下我知道我不会失去你了。”
我想起了去年的事,我就把阿如搂起来,搂得紧紧的。
“我不会失去你的。”我说。
这样搂着我真的觉得很舒服。阿如的身上总带着回忆的味道。这样坐着,这样看着她,这样轻轻地把她搂起来,我就觉得平静和快乐。现在我是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感觉到在我的身边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而唯有她是永不会消失的。常常的我会觉得很累,我的思想又开始想要从我的脑海里游离出去,变得无法控制、不可捉摸。我经常在晚上做着游泳的梦,游啊游啊然后就再也游不动了。但是和阿如在一起,我就感到世界还是那个样子,我就感到我还是我,一切都没有变。
中午我回到宿舍,睡了觉,然后和薛杰一起去上《古代诗歌鉴赏》的最后一次点评课。他每次上这课都变得很有精神,但我还原准备睡一下午的。
“去吧,”他说,“我还想和他聊聊天呢。”
我们一起去上课。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人,温文尔雅的很有气质。他在课上除了给我们讲古诗,还给我们讲他自己写的诗和四处旅行的经历。他一讲起长安、洛阳、扬州一类地方的古迹和在这些古迹里包含的一些文人轶事,就变得很有激情。他出过几本古诗集,但读过的人自然很少。不过,薛杰倒是喜欢他,对他很有些钦佩的样子。我们上完了课,他就拉着我去找他谈话。我们一起在教师休息室里坐下来。薛杰把自己的诗集拿出来给他看。
“很不错,”他一边看一边说,“现代的年轻人有喜欢古诗的可不多。至于自由诗,那是舶来品,我们可以不去谈它。‘洁洁不欲惹尘烟’,嗯,品质高洁,如兰如蕙,确有古者之风。我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强调,诗的韵律、平仄之类都是次要的东西,关键在于它要有高尚的情操,有君子之德。你品德高尚了,情操高尚了,你自然就能写出好诗来。现代的人随随便便地把情感往里面一塞,也不管是好是坏就以为那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