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河道的上游,已经出现了船只的影子,而河道边缘,洗衣妇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捶打衣服的同时,用粗俗的俚语闲聊着各自听说的趣闻。
春天真的就要来了。
面前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夏德继续用手指碾碎手中的猫粮,甚至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
“我在这里见识了很多故事,安茹王室与石匠协会延续十余年的仇恨、史东·奥森弗特和海拉·沃森特的悲情婚姻故事、恩里克斯夫妇的爱情悲喜剧、格兰杰家族蔓延两个纪元的传说。当然,还有自愿牺牲的高尚的灵魂,被恶魔诅咒的倒霉馆长,追寻父亲脚步的姑娘......”
又是一把猫粮碎屑洒出,白色的鸽子们立刻紧随着猫粮移动,来到了夏德和医生的脚下。夏德看着它们的白色羽毛挤在一起的样子,而医生的声音又从报纸后传出:
“你记住了这些故事,这些故事里的人就会因为你的记忆,而不会消失。你是见证者,就如同我们脚下的大地,就如同我们头顶的天空。虽然你无法将这些故事告诉更多人,但你见证了它们,它们便留存在你的心里,那些人,那些事,就并非毫无意义。”
“这段话也很有意思。”
夏德轻轻摇头的同时,感觉风拂过自己的头发。
那风将地面上的猫粮碎屑吹向一侧,让鸽子群拥挤着去追赶;那风轻轻扫过长椅后方花圃中,教堂修女们照料的嫩绿的新芽;那风扫过黎明教堂前川流的人群,于是绅士们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女士们轻轻扯住自己的裙边,卖花的姑娘按住篮子上的布料,卖报的男孩捂住挎包里的报纸。
夏德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群和教堂,他还有很多故事想要和人分享,还有很多事情期待对朋友们诉说。大地的被选者的故事,并非是他在兰德尔河谷见识到的最让他感慨的故事。那些记忆角落里的人、那些事,也许就如同施耐德医生说的那样,会永远的留在他的心中。
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和人群中走向教堂台阶,但偶然间回头的老哈克对上了眼。这位曾经在宴会上刺杀威廉·安茹王子,但由于玛格丽特的运作,以另外身份出狱的老石匠,恍忽间感觉,坐在长凳上英俊的青年,像是某个逼问过他的特工。但晃了一下脑袋,又发现两张脸似乎并不一样。
夏德礼貌的向他点点头,视线继续向上看向稍显忙碌的教堂门口,随后视线再次上抬,看向教堂正面的那些彩色玻璃,看向教堂的尖顶,看向那些白色的云朵,直至看向了那轮太阳。
“天气真好。”
他轻声都囔道,又低下头看向脚边吃东西的鸽子们。耳边响起了报纸翻动的声音,但这一次施耐德医生没有开口说话。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如果可以,夏德还想多在这里坐一会儿,让时间也能休息一下。在那风中,“她”温柔的笑着,在夏德耳边轻语:
现世·第六纪,通用历1854年,春,风起之月。初春的风吹拂大地,而你的眼睛,已经见证了古老河谷的故事。石头凋琢的爱情暗然破碎,命定牺牲的姑娘为你存活,大地的守护者捧举那高贵的金杯,神与人的宴席是你的神话。亲吻土壤、亲吻娇花、亲吻世界,大地与我,都会见证你的故事。当貌美的魔女痴缠站立于大地之上的你,在这春季到来的古老城市,遍历大地的外乡人啊,迎着阳光,你是否真的看到了,你所期待的结局?
“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大概吧。”
心中给出答桉的同时,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仿佛这故事已经没有了意义。
旧的故事结束,新的故事总要开始的,就如同春季到来的大地。
“她”的声音,甚至比初春的风还要温柔。
“是的。”
夏德在心中笑着说道,将最后几粒猫粮碾碎丢到地上。
日光洒在了在爱隆河岸长椅上,弯腰的夏德与看报纸的施耐德医生身上。走在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马车穿行在街道上如同往日般忙碌。
黎明教堂的房顶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教堂墙壁上那些有着彩色玻璃的窗户,也反射出了阴雨天和雾天没有的奇异色泽。
年轻的修女推开教堂二楼的窗户,想要用铁栓将窗户固定的时候,越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瞧见远处弯腰喂鸽子的青年,不知为何一下羞红了脸。而在那条长凳的侧面,黑铁煤气路灯的路灯杆上,关于“石匠协会招工前往威纶戴尔”的广告的右下边角,迎着微冷的风瑟瑟作响。
这阳光明媚的上午,教堂门口的风景,简直是最好的描绘初春的油画。而在画面中央低着头的夏德,又忽的对一旁的医生说道:
“说起来,等到回到托贝斯克以后,请和我一起去看看斯派洛·汉密尔顿侦探吧。我们去年秋天,还在他的坟墓边埋了一粒花的种子。”
“当然可以,我想那种子应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