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示手道:“王兄请坐,我们是起事之初就一同共事的自家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无需兄长上刀山下火海,难度却差不多,我想让兄长代我去天山主持一件大事。”
说实话王自用有点懵。
在启程之前,他就对刘承宗召他见面的要求有所猜测,认为多半是要用上三劫会,元帅府用三劫会能有啥事?
肯定是要在甘肃起事!
王自用一直盘算的,就是让三劫会在甘肃起事。
但他的军队还不堪大用,只是以几个大漠戈壁里朝廷艰难维持的军堡、墩台作为支点,打造军器、操练会徒。
其实刘承宗掌握三劫会练兵操典没错,但核心思想不一样,王自用给那套每月操练会徒九天的操典,定的目标是训练基层军官。
再过一年半载,三劫会就能收获一千名基层军官,能够统率三万人起事。
三劫会居无定所,可没元帅府这么好的兵源,他的会徒什么成分啊?
营兵是最高级别的人才,卫所旗军就是精锐,这些人会加入他的三劫会,但未必会在事成之前投入旗下效力,毕竟王自用拿不出多少钱粮,充其量能养些军官。
军队主力,还是连佃户都当不上的破产农民、城里的无业小流氓和郊野的饥民。
所以王自用的计划,是多招募匠人会徒,大量赶制火枪,临起事前七个月再把所有会徒按照操典集结操练,每月九天,五个月练队列,两个月发火枪装细土模拟射击,然后起事,开上战场。
壮声势、骗城门,需要野战就用会徒端着火枪跟边军最精锐的家丁兑子儿,只要把河西几座连成串的卫城赚到手就算胜利。
兰州方向的官军有元帅府牵制,靠这三万三劫会徒子徒孙在甘肃打出个局面,稳住两个月他就啥也不怕了。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这次会面,把计划、兵力盘托出,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听了刘承宗的话,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天山?
这个时候让他去天山,很难不让他联想到夺权……这很让人生气。
明明你一句话,我就过来给你效力了,难道这还不行,还要把我撵到天山去不成?
王自用愣在当场,一时间脑中无数想法让他坐立不安,强压恼怒尴尬道:“天山,大帅这是什么意思?”
“兄长别急,西北乃至整个北边的局势都变了,先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刘狮子看出王自用的顾虑,意识到双方对局面认识不同,连忙先稳住王自用,免得误会。
张天琳也跟着劝道:“王和尚你先坐下,大帅不是那个意思。”
二人接连劝说,王自用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下,就听刘承宗将林丹汗过世、卫拉特兵败等一系列变化告诉他。
不说还好,说了王自用比听见让他去天山还要震惊,看向刘承宗和张天琳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这些事情在投身战争的元帅府看来理所应当,但在长时间定居甘肃的王自用眼中,元帅府像个怪物。
大明五镇边军来了河湟,挨顿揍走了。
卫拉特联军来了河湟,挨顿揍想走都走不了。
蒙古大汗来了河湟,干脆直接被克死了。
这刘狮子是个啥啊?
王自用怔了半晌,才开口道:“那大帅是想让我去天山,用甘肃边军建立卫所?”
“对,西北只有王兄在甘肃有这样的影响力,能帮我招募商队护卫,让他们护着帅府商队去天山。”
王自用问道:“要多少人?”
刘狮子已经盘算好了,此时自是胸有成竹,道:“一年十支商队,每支二三百人,每年两三千人,以营兵旗军为主。”
王自用很难办,斟酌片刻道:“大帅,路途遥远凶险,有能耐去的我叫不出来,能叫出来的又都是穷光蛋,他们连水粮都配不齐,这事恐怕……”
“好办。”
刘承宗笑道:“愿意去的,叫他们叫海北县登记,当然他们离开军队时的铠甲甚至甲片能带着最好。”
说着,他将两只手摊开,道:“每人报酬十两,银锭不易携带,我给他们铸银币;路上干粮我来筹备,就算光着腚来……”
刘承宗顿了一下,想了想元帅府兵工厂的产能。
他倒不是厚此薄彼,刘狮子清楚得很,这帮人吃他的饭、穿他的衣、用他的兵器,自然就是他的人。
只不过事情还是得分个轻重缓急,元帅府装备产能就这么多,甘肃去天山的移民如果需要装备,只能暂时用来自蒙古和边军的缴获。
兵工厂生产装备总归有个过程,而且不能挤压准噶尔部所需要的装备生产,毕竟刘狮子有底气每年出两三万两白银、一两万石口粮鼓励甘肃移民,靠的就是准噶尔台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