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小说 > 其他小说 > 务虚笔记 > 二十、无极之维
着筑巢,衔来树枝和草叶把窝做得无懈可击。料必是望远镜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O--F以为是N。

    F医生又对鸟儿产生了兴趣。迄今为止他的兴趣至少可以画出这样一条线路:大脑的构造与功能-灵魂在哪儿,善或恶,喜或悲,都藏在大脑的沟沟回回的什么地方-人工智能,以及复制或者繁殖-部分与整体的关系-蚂蚁,蚁群的迁徙、战争或者说蚁群的欲望-欲望,“永动机”,以及存在就是无穷动-蜜蜂,蜂群的等级,因而涉及差别或平等的问题-鸟儿,尤其是鸟儿筑巢时不容忽视的智力……

    F医生的论文至今没有进展,虽然一直在写,但是越写似乎离结束越远,甚至离医学也越远。他仍然不是教授或副教授,不是主任或副主任。

    诗人L有时候嘲笑F医生不务正业。F医生恰恰认为,这样嘲笑他的最不应该是诗人。

    “L,你怎么也不懂呢?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片叶子,你仔细看过它们吗?它们的结构之精致之美妙,肯定会让你惊叹。还有蚂蚁,鸟儿,蜂群,你留意过它们吗?它们的聪明和灵性真是让人迷惑。你不得不猜想,那里面有着最神秘的意志,那是整个宇宙共有的欲望。共有的欲望呵,你明白吗?说不定那就是爱因斯坦想要寻找的那个统一场吧……磁力呀、引力呀,人们迷恋着各种力,怎么不注意一下欲望呢,欲望是多么伟大神奇的力量呀,它才是无处不在的呢……”

    L肃然地望着F,很久才说:“我一直都把你看错了,你的梦想一点儿都不比谁少,你的梦想一点儿也没有衰减呵……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限制得这么严格,这么古板这么僵死呢?你为什么不去找N?干嘛就不能去看看她呢?”

    F呆愣了片刻,给诗人一句模棱不清的回答:“你以为你什么都能找到吗?诗人,要是有一天你能发现有什么东西,只要你一碰它它就没了、它就不再是它,那时你才能懂得什么是美的位置。那样,你的诗或许才能写得更好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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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从望远镜里看见了O--他以为是N,脑袋“嗡”地一响,便又像被什么魔法拿往了,两腿想迈也迈不开,呆呆地望着祭坛的方向,甚至浑身僵硬,又感到空旷的阳光一会儿比一会儿更红、更静,老柏树的影子越来越长,一派荒凉之中雨燕在祭坛上空凄长地叫喊了起来……

    直到O又走下祭坛,向F走来,走近他,慢慢走近他时那魔法才似收敛——医生看清了走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是您的望远镜吗?”O对F说,“掉在地上了。”

    幸好是掉在了草地上,F捡起来看看,镜片没坏。

    “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

    O举起望远镜,转着圈把那园子看了很久。

    “谢谢。您是医生?”

    “噢?怎么,您找我看过病?”

    O摇头,笑笑:“连您的望远镜上也有医院的味儿。”

    F也笑笑:“是吗?”

    “您用它看什么?”

    “呵,随便,随便看看。”

    F不住地打量O,心里问自己:N有妹妹吗,或者姐姐?又一遍一遍地回答自己:不,没有,N没有妹妹,她即没有妹妹也没有姐姐,兄弟姐妹她都没有。但是他不由得很想多和这个陌生的女人攀谈几句——毕竟,就连她的声音也挺像N。

    “您呢?看的什么书?”

    F从O手里接过一本书,翻翻,是谈佛论道的。

    “您不会感兴趣,”O抱歉地笑笑说,“医生当然都是无神论者。”

    “那倒也不一定。”

    “是吗?”O的眼睛亮了一下。

    “嗯……比如说:要是你仔细观察过各种各样的物种,植物、动物、微生物,还有人,人体精美的构造,你简直很难相信那是碰巧的演变。那么聪明、合理、漂亮,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就是你存心设计你也很难考虑得那么周到、美妙、和谐,你不由得要想,很可能我们都是更高智慧的造物。”

    “那又怎样呢?”

    “什么怎样?你指什么?”

    太阳正在西边园墙上沉没,园子里昏暗下来,O的目光在苍茫的黄昏中显得忧郁、惶茫。

    “还不是有那么多苦难吗?”她说。

    “有那么多不幸,不幸又酿出仇恨,”她说。

    “您说,普度众生是可能的吗?”她问。

    她久久无言地望着树林,两眼空空,旁若无人。然后忽然说一声“哦,我得回去了”,好像完没有注意到F医生一直在陪着她,便转身走去,出了园门。

    所有O的朋友都记得,O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曾以百倍的虔诚参禅悟道,沉思玄想,仰望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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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那个无辜的人,O曾深深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