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你父亲房里何尝没有人。不过你是做正房的,不能太纵丈夫,也不能管得太严。年轻人,都有几分心气,爱面子。管的太严,他若是觉得在屋里立不起来,本来和你亲近的也疏远了。要知道,‘河东狮’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说完贾珠,李夫人的话题就落到婆子关系上,道:“自古以来婆媳天生是冤家,想着和母女一样,难。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训斥你一顿,你不会和我记仇,可是换了你婆婆,你试试?所以你也不用太过计较你婆婆到底喜不喜欢你。你只要按礼数敬着她,就跟寺庙里供菩萨把她供起来就是了。你规矩到了,她挑不出你的错处。婆媳之间斯抬斯敬,一般人家的婆媳也就这样了,你也不要有太多的要求。老太太喜欢你是好事,可是你也不要对老太太太过亲密,想着讨好她,而怠慢了你的婆婆,免得你婆婆心里不舒服。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晚都会走在你婆婆前面,因为老太太惹恼了你婆婆,纵使现在有老太太护着,可是将来没你好果子吃。”

    李纨细心倾听着母亲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心中暗服。母女两个说着话,不知不觉近午了。一个小丫鬟传话进来,说是前院老爷留姑爷用饭,让李夫人准备起来。李纨听说要在娘家吃午饭,眼睛一亮,拉着李夫人胳膊,嚷着要吃螃蟹。李夫人见女儿开口,自然没有个不应的。

    中午,李纨坐在饭桌前,没有形象的举案大嚼。李夫人帮着李纨剔出一碟子黄子出来,递给李纨,笑道:“看你这个谗猫的模样,若是让人见了,还以为以贾府那般富贵苛待你了,短了你的吃喝!”

    李纨夹了一口她最喜欢的蜜制酸辣兔肉丁,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才道:“贾府的饭菜自然是不差的,只是我要立规矩,哪里能够像在家里这般吃的这么畅快恣意。金秋十月蟹美膏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府里已经吃过两次螃蟹宴了,可是等我伺候完老太太还有太太,就算给我留着,东西也都凉了,味道早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哪里还能好生吃?何况我还是新媳妇,就算喜欢也不能恣意,免得让人笑话我贪嘴。”

    这顿饭,李纨是吃的心满意足。饭毕,李纨正和母亲闲话,李守中从外面进来,李纨给父亲见过礼,李守中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在上首坐下。捻须沉默良久才道:“贾珠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这事你知道吗?”

    李纨看见父亲进来沉着脸,半晌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师,正要出言询问,见父亲发问,忙道:“这事我知道。怎么了,父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李守中犹豫了一下,道:“秋闱的时候虽然中了举,是好事。可是名次低了些,我刚才在外面也考校了一番女婿的学问,到底还是有些不扎实。春闱的希望不大,按照我的意思,女婿这科还是不参加的好。”

    虽然李守中的话已经比较委婉了,可是李纨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真正意思,春闱得中的希望小。想来李守中把这话也和贾珠说了,劝他在用功三年,下一科再考,但是被拒绝了。生怕父亲觉得贾珠好高骛远,李纨忙笑道:“我家相公也不是想着要一举高中,不过是想着下场以增长见识,练练手,下一科的时候心中也有个数。”

    李守中见李纨为贾珠辩解,言下之意也是赞成贾珠下场,心中不由一叹,他刚才在外和贾珠说了半晌,难道还不知道贾珠到底是想着下场见识见识,还是想着一举高中。李守中道:“你也不用为他说话,女婿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少年中举,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见一干同年中,大多年纪比他大,而且有的都白发苍苍了。再加上京里有那一等势力人,知道贾珠的身家背景,年纪又这么轻中了举,将来必有前程,所以少不了围在他身边巴结奉承。以至于他被人捧得忘乎所以,骨头都轻了几两,自家不知道自家的斤两了。哼,真当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把春闱看成手到擒来了不成?到时跌个大跟头,闹了笑话,我看他还拿什么来说嘴!”

    李守中的话说的刻薄无比,李纨听得有些坐不住了。每年落榜的不知道有几,贾珠还年轻,纵使这次考不中又怎么了,不是还有下次呢嘛。她赔笑道:“父亲的话有些过了。每年秋闱那么多中了举的,若没有特殊缘由,都会参加次年的春闱。只要参加考试的,没有不想着得中的。纵使不中,也多了次经验,所以我觉得相公的想法倒也正常。相公虽然此次秋闱名次不高,不过是文章欠些火候的问题。此次距离明年春闱还有半年的时间,相公埋头苦学半年,再有父亲的教导,文章更进一步也未尝不能,届时……”贾珠的天资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能进学,中举,若是努力一番,春闱未必不能得中。

    “糊涂!”李守中不待李纨说完,就打断她的话,道:“连你都知道的问题,难道我会不清楚。纵使得中,你当贾珠他能得到什么好名次不成?仅仅半年的时间,就算再怎么用功,能够得中的话,也不过是在三甲里面。进士分为三甲:一甲称之为进士及第;二甲称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