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泪收起来。想想那次我们关于‘聚散’和‘花开花谢’的谈话,你房里摆着的你父亲好不容易搜求来的昙花,看着它,要记住我说的话,笑对人生,……”

    话说了一半,贾敏只觉得身子一沉,坠入了黑暗之中,昏睡了过去。恍惚之间,至一所在,只见绿蔓低垂、朱栏白石、绿树清溪,好一个清雅的所在。贾敏正慨叹间,一僧一道相携而来,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至,到了贾敏跟前,那僧人指着贾敏厉声喝道:“尔乃何方妖孽,竟敢妄自篡改天数,以至于警幻仙子所掌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钗为首者命运轨迹发生变化。绛珠仙子为酬报神瑛侍者灌溉之德,故五内之中郁结了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是以投胎下凡历劫,以其泪报恩。待到度劫完毕,尘缘归尽,就是再列仙班之时,如今被你这么一搅,待她醒悟,归来已不知是何期。”

    穿成林妹妹的母亲,贾敏从来都没觉得她占了什么便宜。在现代,她有体面的工作,有房有车,衣食无忧,银行里有巨额存款,而且眼看就能实现她的“提前退休”计划,优哉游哉的过日子。却一下子被丢到这个鬼地方来。由一名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未婚女士,单身贵族,变成一个“以夫为天”的已婚妇人,附赠包子两枚,公用丈夫一个。什么自由、平等、独立……都成了浮云,更不论其它诸般好处。何况穿到这里来,平白无故的大了几岁,而且现在马上就要挂了,让她郁闷的不得了。因此贾敏从来没有对这具身体里的原主感到愧疚,因为穿过来之后,她做的要比原主好多了,何况,她是代替原主受苦,有什么好抱怨的。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妖孽,说落她的过错,贾敏从穿过来之后就憋在肚子里的闷气终于爆发出来。“女子‘为母则强’,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往死路上奔的。我不想法拦住她,难道还要推她一把不成?还有,别跟我说什么狗屁‘以泪报恩’的鬼话,谁听说过长在灵河岸边的仙草会缺水?既然不缺水,那么神瑛的灌溉根本是多此一举。绛珠不怪他多事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跑出来个‘灌溉之恩’来?这是谁的强盗逻辑?再说,这事本就是神瑛自愿的,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的,因为那时绛珠尚未得换人形,开启灵智,就算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拿人家不需要的东西做人情,最后还要换的人感恩戴德,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况且浇多了水的植物,扎根不深,根系相对也不发达,如此一来,自然在生长上也受到了限制。所以绛珠不但不该感谢神瑛,反而应该怪罪他才是。”

    不等那僧人说话,那道人指着贾敏道:“妖孽果然妖孽,惯会强词夺理,切辞狡辩!”

    “是啦,我是强词夺理了,我也切辞狡辩了。”贾敏冷笑着承认他们安给他的罪名,说道:“那么我们说点不用强词夺理,切词狡辩的。和神瑛成亲,举案齐眉却让他意难平的宝钗和他是什么因果,以致于落得如此青春守寡结局?因他而亡的金钏儿和晴雯又是欠了他什么恩德以至于花样年华把命丧?还有他的父母及祖母,骨肉亲情,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教导之责,难道是‘了断尘缘’这四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吗?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不等那僧那道回答,贾敏又问道:“绛珠为酬神瑛,以泪相报。可是缘何她父母早逝,兄弟姊妹一个皆无,这算什么?还有她寄人篱下时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这又算什么?这结下的因果又该怎么算?绛珠以泪报恩,泪尽而亡是何原因?一事一偿,何以还把性命搭了进去?绛珠有了兄弟姊妹,父母健在,难道就不能报神瑛的灌溉之德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怎么没听说过?”

    冷哼了一声,贾敏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阴阳相和,平衡万物。阴阳地位本平等,无孰高孰低之分。偏这个社会就成了女子卑弱第一,就算尊贵如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却依旧在皇帝之下,依附其而生。生活空间由一个方寸之间到另外一个方寸之间,宛如囚徒一般,圈于高墙之中。世间加诸在女子身上的种种桎梏和枷锁,沉重的让人喘不过起来,进而低了男子一头,让这个时代的红颜不管是不是佳人,皆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