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看戏,闭口不言。

    薛姨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黛玉,笑着让道:“到了我这里就和自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林二姑娘你尝尝这个,这是厨下做的淮扬菜,尝尝可合口味?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让厨下做去。”一面让着,一面又给釉玉和漱玉布菜。三玉谢过,将菜放入嘴中,不予置评。宝玉吃了一块,道:“姨妈家的厨子手艺不错,不过比起姑妈家的似乎还差一点,……”

    黛玉将宝玉跟前的酒杯端起,举到宝玉嘴前,灌了下去,嗔道:“喝你的酒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放下空了的酒杯,转头向薛姨妈解释道:“薛舅姨,别听宝二哥的,比我家的厨子手艺强多了。我家的这道菜之所以被夸赞,用的不是家常的糖醋,乃是原是番邦传过来名为番茄的果子调的酱汁,吃个新鲜而已,若论火候可比不上舅姨家。”

    薛姨妈闻言笑笑不语。说话间,被拉下去的李嬷嬷又跑了过来,大声大气的道:“这是第几杯了……宝哥儿可不能再吃了,已经尽够了,……”说着就伸手要将宝玉手中的酒盅抢下来。没了管束,宝玉正在心甜意洽之时,得意之际,怎肯就此罢手,因此躲过李嬷嬷伸过来的手,屈意央告:“好妈妈,容我再吃两盅。”

    李嬷嬷见宝玉不听劝,心中急了,搬出贾政这个大杀器来,道:“你可仔细老爷今儿在家,提防着他问你的书!”李嬷嬷的话立刻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刚才还兴致勃勃,意气奋发的宝玉立刻如同打了蔫的茄子,什么话都没有了,心中大不自在,慢慢的放下酒,垂下了头。

    薛家母女虽然恼怒李嬷嬷不开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扫她们的脸,可是到底李嬷嬷是宝玉的乳母,地位不一般,就是心中恼怒也不会表现出来,也不好失了身份和她分辨。如今薛家求着贾家,四处交好还来不及。何况像李嬷嬷第一次拦阻的时候,不管她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说的话不中听,可是到底是职责所在,做法没错。薛姨妈或可以像先前一样仗着身份弹压,但是那样的行为可一不可二。若是再次驳斥李嬷嬷,就免不了让李嬷嬷对薛家她生隙。像李嬷嬷这样宝玉身边的人,虽然成事不足,可是败事有余。因此虽然这酒一开始是薛家让吃的,现在薛家母女却置身事外,如同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了。

    漱玉根本不理会席上的一片静默,径自将刚才拨的一碟子核桃仁分给了釉玉和黛玉两个,轻推身边的黛玉,悄声嘀咕着:“别理旁人,我们吃我们的。”王夫人看重薛家李嬷嬷是知道的,如今见因为她的一句话场面僵了,正不知道如何收场,见到漱玉的小动作,眼珠一转,道:“林姑娘你们也不要呆在一边看热闹,也帮我劝劝才是。宝哥儿素日最爱找林姑娘你们玩,你们又一向玩的好,我看平日里你们的言语宝哥儿还能听两句。”

    黛玉拨弄着碟中的核桃仁,闻言冷笑道:“听得我们说两句?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李嬷嬷你什么时候见宝二哥听我们劝了?我们可比不了别人,说什么都依,比圣旨还快些,我们平日里说的,不过是耳旁风,风吹吹就散了,何曾放到心里去过!”若是宝玉听她们的劝,不吃酒,哪里会有眼前的事。一番话连消带打,即驳了李嬷嬷,又奚落了宝玉。只是宝玉听了这话,并无回复之词,抬头装傻,嘻嘻的笑了两阵罢了。

    见宝玉装糊涂,脸上无半点愧色,黛玉心中生气,又道:“我劝嬷嬷少操些心吧,本来老太太和太太放心的把宝二哥交到你的手里,说明嬷嬷是老太太和太太信得过的。嬷嬷素日言行自是一心为宝二哥。按道理说,宝二哥自当听你的话才是,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在一旁插言。只是如今宝二哥不比小时候,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待人处事自然想着自作主张,哪里还耐烦嬷嬷在一旁啰嗦。哪怕是为他好,只怕他还未必肯领情,反而烦了你。你老一味的为宝二哥操心,却落不到好,这又是何苦来哉!纵使你的心到了,奈何人家不听你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可惜明明尽心尽力了,却徒惹人厌烦,过后还要受其带累,被责罚。也难为你这么操心,放不下这个自小奶大的哥儿,偌大的年纪还管东管西的。本以为人大了,心里就该有杆称,为人行事有个分寸,明了什么叫‘忠言逆耳利于行’,谁知道却活回去了,白长了许多年纪,越大越不懂事,更是白让老太太、太太和嬷嬷你们教了这许多年……”言语中不胜唏嘘。

    李嬷嬷身份宝玉的乳母,平日里看管宝玉,有着非同一般的体面。身为姨娘都没有教导自己所生子女的资格,她却能管教宝玉,而且在外面可当宝玉的半个主。如今宝玉在薛家一再不听她的劝阻,李嬷嬷觉得在薛家和三玉面前失了脸面。如今黛玉一席话在人前给了她体面,觉得脸上有了光辉,可是黛玉的话中又把宝玉数落个彻底,不免让她心疼起宝玉来,因此忍不住道:“真真这林二姑娘,一席话比刀子还尖。”

    转身对着宝玉道:“宝哥儿你这么大的年纪,前还和老太太、太太说要东府的小秦大奶奶的弟弟伴着去读书呢,待人处事也有规矩,没白让我操心。老婆子我碎嘴,话多了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