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只怕府里现在已经成了个空客的局面就会被贾母得知。王夫人知道贾母偏心二房不假,但是贾母在偏心,也不会允许她将府掏空。何况,就算贾母答应,大房还不答应呢,真要闹起来,贾母可压不住。所以这事不能报给贾母知道,但是总共十五万两银子,还是不够填省亲别院的窟窿。

    无计可施的王夫人最后还是打起了贾母私房的主意,带着凤姐到了贾母房里,屏退周边伺候的人,半字不提府里产业已经变卖大半的事实,只说家中的银钱不够建省亲别院的,虽四处筹措,依然不足,这样的话,园子恐怕不能及时建完,将耽误娘娘省亲大事。

    贾赦承爵,在朝中有职无权,不务正业,只知道吃酒睡小老婆。贾政虽然为人方正,奈何仕途不顺,蹉跎十几年不见升迁,因此贾家自贾母起,均视元春封妃,省亲为荣宁开府百余年后中兴之兆。这样大事哪能耽误,于是听了王夫人的言语,贾母出头,将贾赦、贾政和贾珍都叫了来,让各房把银钱凑足。贾母带头,从私房里拿出十万两,大房和二房各出十万两。东府原本已经掏了十万两,这次再拿出五万两。

    王夫人算计着,三十五万两,加上借来的十五万两,还是账上余下来的,加上贾敏那边还有些剩下来的材料,足够了,恐怕过后还有富余,这样的话,就要把银钱往来支出的帐要紧捏在自己手中,不仅仅是为了免得银钱被人贪了,而是剩下来的就可以放入自己的腰包。将此有余,已补不足,这样一来,二房掏出的私房纵使不能都找回来,但也不无粘补。

    贾琏凤姐各自去忙,回来已是深夜。贾琏在灯下看着凤姐疲惫不堪的模样,道:“你这一天都在忙些什么,竟然累成这个模样?”凤姐一面解了衣裳,对着镜子卸妆,一面道:“左右不过那些琐事,还能忙什么?只是我今天被太太支使着到姑妈家去了一趟,借了五万两银子回来。……”

    将今日去林家的经历和回来之后王夫人的言语向贾琏讲述了一遍,凤姐转身向贾琏道:“你说姑妈家是真没钱还还在那装穷?你也去了南边姑妈家几次,而且这次姑父过世,你也在场,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林家有几分家底怎么着也该知道一二吧?”

    贾琏歪在炕上,看着凤姐卸妆,道:“你今天在太太那里不是有理有据的驳了太太吗?既然在太太那里你都帮着林家说话,怎么这会子你反而怀疑起来?”凤姐侧着身子对着镜子摘着耳坠子,道:“那是你没听到太太的话。我回来之后到太太处说我从林家借到五万两银子,太太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虽然没直说,可是话里话外就是嫌钱少,觉得我办事不利。哼,既然嫌我,她怎么不去林家?恐怕太太去了,五万两还借不来呢!再说,我也不是帮着林家说话,只不过是将姑妈对我说的再讲给太太听罢了。”

    凤姐最是好强,素日最喜揽事,好卖弄能干,恨不得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多能干,偏王夫人在她最得意的事情上质疑她,凤姐心中不快,所以在回话的时候,言语中不免偏帮林家一二。凤姐卸完妆,挨着贾琏躺下,道:“我觉得姑妈家怎么也到不了连五万两子拿出都困难的地步。虽然家里没有精明能干的子弟打理生意和铺子,但是姑妈家总共才几个主子,也就这一代才多了点,单田产就够家里过活了,何况姑父还做了这么些年的官。若是真困难,姑妈怎么舍得将皇家给的赏赐往外推?也不知道姑妈怎么想的。”官俸多少放在一边,做官的可是有不少灰色收入呢。就连贾赦和贾政,这方面的收入都不算少,何况林海还作了这么些年有实权的官。

    贾琏打了呵欠,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虽往姑妈家去了几次,但是姑妈家有多少家底哪里会让我知道?不过从姑妈家住在咱们府上的那段日子看,虽然日子过得不错,但是照着咱们家还是差着。林家祖辈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最讲究‘风骨’,翰林院里的穷官,书读的是不少,可是每个月只有到发月俸的日子才舍得买肉来吃,打那么一次牙祭。至于姑妈将皇家的赏赐退还给皇家,谁知道姑妈是怎么想的?或许正如她所言,不想用姑父用命换来的钱,才这么做的。”

    虽然贾琏去了扬州两次,可是第一次他那个时候还不知事,若非贾敏点醒他,他恐怕要浑浑噩噩过日子一直到贾家被抄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