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冷笑着,目光如刀,从在座的诸位身上一一扫过,道:“那些石头有些是建园子剩下的,卖了也就卖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白占地方。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园子用到的石头起出来?这是何意?府上要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挖了,不告知一声也就罢了,那挖不走的,将它打碎,又是怎么回事?看它们不顺眼,可是它们碍着什么了?……”

    随着贾敏的问话,贾政的脸色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不好意思于贾敏对视,羞愧的低下头,闭口不言。贾母坐在上头,沉默不语。其他人也都不吱声,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落在贾敏的身上。贾敏心里冷哼,面上带笑,说道:“娘娘省亲是大事,拆墙挖地我也认了,谁让我是娘娘的‘姑姑’,林家和贾家是至亲呢!……只是那些木头原是我给家里几个女孩攒起来的,如今好木头难得,府里拿去用也就罢了,剩下的竟然拿去卖了。‘卖油的娘子水梳头’自家有的东西等到用的时候,反而要各处寻去,这可真是笑话了。”

    类似于紫檀、楠木、黄花梨、……这样的好木头,如今越发的难寻了。楠木、紫檀几乎已经被宫里垄断了,而黄花梨、乌木、黄杨木等木头就算是大富大贵之家哪怕是从小就开始攒起,收集够打一套嫁妆的木料,也不易。实在是树木成材年头长,满足不了那么多权贵人家嫁女的需求。贾敏能收集到这么多好木头都是托她和姚家做海贸生意之力,从海外运回来的。在南洋,这些木料价格不比国内常见的杨柳等木料贵多少,回船的时候,带上些木料放在舱底当作压船石用,运回国内,还能卖出高价,实在是一举两得。

    自从和姚家合作之后,每次海贸回来,带回来分属林家的那份木料,贾敏一根都没卖,都将其收起来,晒干进行防腐防虫处理之后部存了起来,以备他用。家里的藏书楼和林家的宅院,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库里了。这次竟然被贾家搬个底朝天,这些木料,才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是林家园子里最值钱的东西。没想到落在了贾家人的手里,竟然被他们给卖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母不好不表态了,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厉声问道:“这事是谁的首尾?这般行事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子的体统?没的让人笑话。”没有人应答。见没人接话,贾母直接点名:“老大,这事你知不知道?”贾赦忙喊冤:“母亲,这事儿子一点都不知道,事先真的一点都不曾风闻,也就是今天妹妹说了,我才知道的。”

    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来领命。这事贾赦不知情,贾母相信。目光落到贾政身上,不等贾政说话,贾母摇了摇头,叹道:“你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家里一应生齿事物,莫说清爽明白,只怕连有几桩出项入项,都稀里糊涂,这事你必然也不知。”

    贾政涨红了脸,低头不语。贾政一心做官,闲时就与门生清客手谈品茗,或诵读诗书,以为风雅之事。他将一应事务视作世俗琐事,从不理会。这点两府人人皆知。贾母特地点明,贾敏知道是说给她听的,她也不言语,心中暗自为贾敏不值。或许贾母没有亲眼目睹园子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贾母最先关心的是这般行事丢了贾家的脸面,贾敏所受的委屈反而退了一步,实在是让人心寒。

    不等贾母往下问,贾琏忙道:“老太太,我最近一直都在督办省亲园子院落屋宇的帐幔帘子之事,这事,这事我也不清楚。”贾琏现在懊悔死了,当初上林家移植花木的主意是他和霁玉说的。原本是贾琏看到工匠在府里四处移出花木,他对凤姐多了一句嘴。说就算各院再怎么移栽,顶多也就能移出几十棵花木,和园子里的庞大需求相比,这算的了什么?林家的山上种满了桃杏,还有桑榆等常见树木,到林家的山上去挖,至少园中田舍那边的树木不缺了。

    贾琏随口的一句话,被凤姐拿住了,让他和林家商议此事。当时贾琏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也就应了下来,就把这事和霁玉说了。今日到了林家的庄子,见庄子上下仿佛被劫掠了一般,库里更是水洗的一样干净,贾琏后悔不已,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吃下去,让他当日嘴欠!所以他甚至比贾敏还要心急找出背后之人,因为他担心贾敏认为其中之事是他做的,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有份参与。谁让当初是他出的主意,也是他去和林家商定的。

    贾珍表示他忙着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诸多事宜,也是直至今日才知道此事。跟着邢王两位夫人还有凤姐,更是表示她们在内宅,不清楚外面的事。虽然贾蓉是在林家的山上找到的,但是贾蓉只承认他带人在山上挖树,坚决否认和林家园子的事有关联。所有人都撇得一干二净。

    问来问去,得不到结果,贾赦不耐烦了,道:“还有什么好问的,将行事的奴才抓住,几板子下去,不就什么都说了。”贾政忙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待下,乃是仁厚慈善之家,怎可如此行事?”贾赦冷笑一声道:“我们去的时候,余信和单大良正带着人抓鸟呢,那可真是闹腾,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