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尤其是嫡子,岂不是早已受到伤害?想到这里,胤禛也一阵后怕,眼眸漆黑一片,深沉沉的,拳头紧攥,将胸膛之中喷薄而出的戾气再生生地压下,深深沉淀在心底,只是周身的寒气又浓郁了几分。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爷准备如何对待李姐姐?”清岚无惧胤禛的气势,问道。

    如何对待?胤禛身子一僵,生生压制住心底深处翻涌欲动的狠戾,脑中的理智依然能够在这一刻冷静的分析、权衡,复杂矛盾的目光投向清岚。

    清岚淡淡一笑:“让奴婢替爷说吧。两位小阿哥并没有中毒,纵然让卫婆子指认李姐姐,也不过是藏匿毒药之罪,不痛不痒,甚至卫婆子有可能成为弃子便脱身了。何况,退一步说,即便李姐姐真的下毒成功,有二阿哥和大格格在,便真的能下手处置了李姐姐吗?”

    清岚的声音清冽婉扬,字字清晰,砸在胤禛心头:“李姐姐是侧福晋,虽不比嫡福晋身份贵重,但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倘若真的处置李姐姐,势必要有个说法,这种丑事必然不能宣之于人。若是私下里处置,相信爷倒也能办得到,但爷总不能不顾忌二阿哥和大格格的感受,二阿哥尚且年幼,离不开生母;她毕竟陪爷多年,为爷诞下过三个子嗣,对贝勒府和对爷都是劳苦功高,爷对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旧情。何况昨日的药量,也不足以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还有一点……”

    清岚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终是直言道:“爷的后院相对于其他阿哥来说,人数算是很少的了,现下宋姐姐被幽禁,若是堂堂一个侧福晋也……”清岚没有明说,“有名分的便只剩下福晋、武姐姐和奴婢,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宫里的注意,若是皇上知道,爷后院不宁,会对爷怎么想?若是再指一个侧福晋进来,二阿哥和大格格位置尴尬,又该谁照顾?”清岚也不想让人误会她借机落井下石,谋夺别人的孩子。“所以,结果无非是李姐姐被远远地遣到庄子上冷藏,过个三年五载,大格格出嫁或是二阿哥长大,李姐姐必然还是要回来的,结果到底还是回到现在的状态。”

    身在皇家,做事不能只凭是非对错,也要权衡利弊,有种种考量。

    听罢清岚这些言语,胤禛嘴角微动,勉强勾起:“你不要这么冷静,分析得这么透彻。”他不知是该庆幸清岚对他的直言坦率还是遗憾皇家的一些事只能重重提起,轻轻放下。

    “奴婢不过是将事实说了出来。这事,若是换成了无根无萍的奴婢,就自然不用考虑这么多了。直接打死或是赶走,都有可能的,甚至家里人也会受到连累。”

    清岚肃然而立,口气淡然,仿若说出的不是自己可能的残酷下场,而是别人的事情一般,甚至嘴角还带着洞彻世事的疏远的笑意。

    这一刻,胤禛感觉到清岚虽然站得很近,却又仿佛离他很远,看着她无悲无喜一如既往清明的目光,忽然觉得心头被楸紧,空气有些沉闷,无端地让人感到窒息。“爷说过,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情,谁知……”

    清岚笑了笑,看向胤禛的目光带着懂事的理解和体谅,声音舒缓下来:“奴婢明白。爷能事先预知这些人的手段已经很了得了,爷纵然有人,但她们也在府中经营多年,想必忠心的奴才也是有的,必还得慢慢再来。这一次爷不是也防范住了?即便没有奴婢,爷发现府中有针对小孩子的毒药,必也会马上叫太医再三给两位小阿哥诊脉,确保万一,两位小阿哥最后还是会安然无恙。”除了自己要经受一劫,不过这个现下就没有必要再说了:“是人都有野心,任凭圣人也堵不住,到哪里都免不了纠葛,有必要为他们的野心而让自己难过吗?”

    胤禛亦是心志极为坚定之人,而且这种事情又是经历过多次,早已心如坚石。况且清岚说得也对,他粘杆处的探子渗透进后院已经初见成效,只不过是再次为他的子嗣受到迫害而隐痛,为又将小女人扯入是非之中,没能做到允诺而略有些失望,伤感片刻便迅速恢复了他的果断冷绝。他相信小女人也不是一味柔弱的需要他时刻保护,她也自有她自保的方法,倒让他放心不少。恰又听到清岚最后一句,不由心下失笑,小女人是在用她的方式安慰他吧!周身的威压收敛,一扫屋内方才的窒息与沉闷。

    苏培盛也大力松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水,愈发佩服这个庶福晋,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胤禛的气势,端地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