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自从病愈之后,常常在功课之后跑到揽玉轩,但十次里有八次都碰到清岚在睡觉。后来,他也摸清楚规律了,便在清岚午觉之后过来。

    听着李氏言不由衷的话,清岚笑道:“二阿哥很可爱,也很懂事。”

    李氏笑了笑:“明日姐姐要带着弘昀去庙里给他上香祈福,妹妹要不一起去?”

    清岚还未开口,弘昀就赶紧道:“庶额娘一起去嘛!”

    清岚摇头笑道:“妹妹不大爱出门,就不去了。”

    李氏也不再多言,寒暄了几句,就拉着不情不愿的弘昀走了。

    次日一早,禀报了那拉氏之后,李氏果然带着弘昀出门了。

    但李氏回来的时候,却是心事重重,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入睡半刻。想起庙里德高主持的话,一阵恐惧涌上心头,浑身直颤。

    这个孩子与你无缘!

    李氏思前想后,不知这是否暗示着弘昀又会遭受不测。自此以后,便将弘昀看得更紧,身边大人,一刻不离。

    十月二十五日,康熙派胤礽和胤祥阅永定河。三十日,是胤禛的生辰,各在京的兄弟聚集一团,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一番。由于太子不在,众阿哥倒是不显拘束,着实喝了不少。连胤禛亦是带了微醺的醉意,被那拉氏搀扶着去内室休息。

    天气渐渐地转凉,快到年底,各府之间均忙碌起来。但在上书房学习的众小阿哥们却依然得每日里早出晚归,一天也不曾耽搁。

    天还没黑,清岚就早早的用过晚膳,要去休息。

    今晚胤禛宿在钮祜禄氏处,每一两个月里胤禛总是会去她那里一次,不多,但也没有将她彻底忽视。钮祜禄氏也安安分分、和和气气的,配上她那稍显清秀的面容,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威胁性。

    那拉氏却对这个钮祜禄氏有些上心,给她下了药后就更放心了,容貌一般,又不会诞下子嗣,不可能像乌雅氏那般得宠了。有时候也劝胤禛多去她那里几回,却被胤禛的目光看得说不下去了。

    至于耿氏,是个胆小的人,胤禛同她说句话都会吓一跳,不怎么会引起别人的重视。

    正要熄灯的时候,只听的门外小顺子一路跑得跌跌撞撞、惊慌失措,几乎是连人一阵风冲进了屋。

    “进主子的屋怎么不通报一声?”宝絮竖眉道。

    “大……大阿哥出事了!”小顺子喘着气嚷出了声。

    还未待清岚再问,又一口气说下去;“大阿哥今日下学的早,就去马场练习骑射,结果不知怎的被马甩了下来,头磕在地上,至今昏迷不醒。太医说,怕是不行了!”说完,才狠狠地喘了几把。

    “你说什么?”清岚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人,素来冷静内敛的她,此刻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清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话也不再多说一句,面色凝重的向正房快步走去。

    正房院内灯火通明,人进进出出却悄然无声。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弥漫在院中。

    清岚刚一进屋,便看到胤禛负手而立,盯向榻的方向,浑身萦绕着仿若地狱而来的阴冷的气息。

    榻上的弘晖气若游丝,气息微弱地几乎探查不到。

    那拉氏颓然坐在床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再不复平日的雍容华贵。

    李氏和随后到来的武氏、钮祜禄氏和耿氏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医们哆哆嗦嗦地小声商量,连连摇头叹气。

    清岚“看”了弘晖的身体,脑内渗进大量的血,内脏也有破损的地方,身体已然败坏,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额头上一抹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阿玛……额娘……”极度虚弱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那拉氏腾地直起身,连连喊道:“弘晖醒了!太医!太医!”眼里闪过一丝神采,也许……

    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到贝勒府,刘致一上前把了脉,叹息一声,不过是回光返照。

    那拉氏凄厉地哭喊出声:“弘晖!”

    “额娘……别哭……”弘晖一开口说话,便引来一阵剧咳,咳得冷白的脸色都泛起淡淡的晕红,嘴角咳出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恍如桃花般妖艳触目。

    “额娘在!”那拉氏攥紧了弘晖的手,颤抖地伸出手擦了擦他唇角的血。

    “阿玛……”

    胤禛浑身一颤,僵硬木然地走到床边,紧攥的拳头根根青筋分明,微微颤抖,一滴一滴血顺着左手指尖滴到地上。

    “弘晖是不是……要死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那拉氏哽咽地喝道,“太医马上就会治好你,额娘还要等着你长大……”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