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品着这股苦涩,极浓烈,又哀恸入骨:“算算时间,是不是从巫蛊事件开始的?……皇上为了乌雅氏,可真是用心良苦!”自嘲与恨意在嘴边萦绕。

    胤禛沉声道:“若不是你心术不正,朕又岂会不善待你?”

    “善待?仅仅是一个善待?……若是奴婢什么也不做,奴婢想要的,皇上就能给吗?”年氏激动地反问。

    胤禛的目光投向帐幔,似要透过它看过去。

    “朕本对你也没有多少恶感,若是你一直安分守己,哪怕现在没有年羹尧的拖累,朕也定会给你一个善终。但你太贪心不足,想要的太多,又一直不思悔改,竟想置乌雅氏于死地,朕又岂能容你?”

    “皇上竟不能容奴婢?”带着愕然与绝望,年氏紧握着剧痛的胸口:“奴婢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皇上,皇上却……”顿了顿:“这些年,奴婢一直心存侥幸……以为皇上对奴婢还是有些情义……原来,这只是一个笑话,皇上……竟容不下奴婢……”

    年氏忽地嗤嗤笑起来:“求而不得,求而不得……皇上怕是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滋味,才会说的这般不痛不痒。”年氏的声音里带了怨毒:“真想让皇上有朝一日也尝一下……真想让皇上也知道,这种滋味是何等的让人心痛……若是有朝一日,皇上也尝到这种滋味……怕不是比奴婢做得还要过分……”话语分外认真,带着一丝疯狂,反复重复,又竟似带了诅咒一般。

    年氏的声音越笑越大,边咳边笑,边笑边说,又吐了数口血。

    “你真是……”疯了,胤禛厉声喝道,听着年氏的声音已经变得癫狂,初来时对年氏的一丝感喟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反感与厌恶。

    回到西暖阁,胤禛静不下心来,无端地觉得有些不安,年氏最后的话一直在心里徘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

    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想把精力放在奏折上,却始终难以释怀。

    “苏培盛,去看一看淑贵妃在做什么?”胤禛突然道。

    “淑”是清岚的封号。

    苏培盛应着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回皇上,淑贵妃午后小憩了一会儿,现在在看书。”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正常,但这股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惧与不安又是因为什么?

    胤禛平日里自然不会被年氏的几句话所左右,可现下分明竟似被她诅咒般的话所缠绕住一样,无法挣脱。

    默念几遍心经,胤禛将这股不安压在心底,勉强集中了精力批阅奏折。

    年氏待胤禛走后,精神竟变得出奇的好,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药丸放入袖中,眸中神采奕奕,闪烁着一丝疯狂。

    “来人!”

    “娘娘。”几个宫女应声进来。

    “给本宫梳洗打扮一下。”

    “娘娘……”几人惊疑不定:“太医嘱咐过,让娘娘卧床静养……”

    “你们是听太医的还是听本宫的?”年氏听这话已经听了多年,现下无比厌恶。望着这几个人,她们都是胤禛亲自挑过来的:“还是说,你们从没有把本宫当成你们的主子?”

    “娘娘的吩咐,奴才们自当从命。”

    年氏这般模样,竟似回光返照一般。几人不敢怠慢,忙将年氏搀扶下床。

    年氏坐在梳妆台前,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西洋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削瘦,颧骨突出,眼白浑浊,哪里能看出以前的风华绝代。她一把将镜子扫落在地,厉声道:“还不快给本宫梳妆!”

    几人颤栗了一下,忙稳住心神,手脚麻利地给年氏上妆。

    胭脂掩住了苍白的脸色,又描了眉毛,红了嘴唇,梳了发髻,一番打扮之后,人又恢复了以前的几分风采。

    年氏满意地站起身,推开搀扶的人,径自向外走去。

    “本宫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随。”又阴狠地瞪视她们:“若是让本宫知道谁往外通风报信……”

    几人忙道:“奴才不敢。”

    年氏摇摇地走出殿外,扶着墙慢慢地走过几道宫墙,穿过几个回廊,一径来到清岚的宫殿前。

    “姐姐。”年氏笑吟吟道。

    清岚看到年氏,很是意外,很快又发现年氏现在的身体已经几无生气,俨然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清岚不知道年氏在临死前为何还要孤身来找她,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却也微笑道:“妹妹。”一面使了眼色让李嬷嬷去叫太医和年氏宫里的人。

    年氏定定地看着清岚,看了好一会儿,方道:“姐姐果然非比寻常,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年轻貌美,脸上没有一丝瑕疵,连那些刚入宫的秀女也比不上。”

    清岚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妹妹过奖了,妹妹才是风采过人。”

    “我?”年氏轻笑一声,挑眉:“妹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