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些反感,但那时我已经逐渐适应学校的生活了,心情开朗了一些,所以控制住了情绪,在暑假期间也始终没和她摊牌。我开学走时女友又来送我,在火车站临上车时,我给她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我等你的悔过书。”等火车开动时,我看见女友又跟着火车跑了一段跟我挥手,眼神似乎跟往常不同。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才领悟到这是在跟我们之间的情感永别。

    回到学校以后,我等了两个礼拜后不耐烦了,就决定不再等下去。于是,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写了一封大约四十多页的绝交信,回顾了我们长达五年零六个月的感情史,告诉她已经没有交往下去的可能。当时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里也非常难受,一边写一边哭。那封信写得十分尖刻,充满了嘲讽和指责。我觉得那样的信,是没人能够回得了的。果然,她没有回信。

    后来我们还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一九九四年春节。见面时那女孩哭着说,她把一生最纯洁的感情给了我,是我误解了她,问我有没有和好的可能。听着听着,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几乎动了心。第二次见面则是在一九九五年的春节,已经都相当平静了。我参加工作以后,还收到过她的一封来信,信中表达了她对自己的分配前景的忧虑,我没有回信。就这样,我们失去了联系。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们也各自有了家庭,也很少想起这些事情了。现在再回想起来,我们两个人都有一些错误。女友的错误,在于缺乏为爱情而牺牲的勇气。而我的错误,则在于为爱情作出一些牺牲之后,把这种牺牲当作资本苛求她。我那时心胸狭隘,确实不够一个男子汉,总是陷在以前痛苦的回忆里,又因为大学里成绩不好而心情烦躁,不能原谅她以前年幼而给我造成的那些伤害;总是以一种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她,斥责她,折磨她,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创伤。为了这些,我现在反而感到有些愧疚。

    唉,不说了,毕竟那时我们都很年轻……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九章 我的大学(1991~1995) 十、惨淡经营

    一九九二年春节卖花灯生意的失败,没有让我的母亲退缩与气馁。她从第一次的失败中吸取了教训,到处请教老师傅,把花色品种增加到了十个。为了增加产量、节约成本,父母二人没有雇佣别人,自己每天劳作十五、六个小时,也从不休星期天。糊花灯时,经常满手粘的都是胶水,也没时间做饭,二人就天天弄点青菜,下点挂面或者方便面吃。当时,父亲已经五十七岁了,每天趴在电焊机上这么长时间,导致肩周活动不便,我放假回家时,看到父亲在院子里那棵白杨树上钉了一个螺丝刀,肩膀疼的时候,就在上面蹭一蹭。后来,我参加工作的头一年回家,就给父亲买了一个按摩棒,父亲后来说那个按摩棒挺好用的。

    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我父亲所在的铁Z局开始走进半死不活的困境。八十年代中后期,伴随着百万大裁军,十几个铁道兵师转业为铁路工程局。这些工程局大都是由年富力强的转业兵组成,技术过硬,战斗力强,离退休人员少。此时我国已转向市场经济,企业要参与竞争自己找活干,铁Z局和人家一比,哪样也不占优势,在竞争中渐渐败下阵来。

    除此之外,由于铁Z局建局时间长,很多老职工退休以后,都是其子弟“接班”参加工作。铁Z局是大单位,“铁老大”,在计划经济年代中享有比一般国有企业高得多的地位,故有不少工人子弟从小就养成一种优越感,也不好好念书,就等着父辈退休自己顶班。上了班以后,新一辈很少有老工人那么肯吃苦耐劳的,缺乏责任心,干活时拈轻怕重、互相推委,马马虎虎、敷衍了事,故工作中重大事故接连不断。九十年代初,铁Z局一些人在徐州附近野蛮施工,推土机一下子铲断了华东地区通信总电缆,造成整个华东地区包括上海通讯中断好几个小时;在上海浦东码头施工时,打桩机翻倒,造成一场特大伤亡事故。这两个大事故,在当年都成为中央和地方媒体的关注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