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是我的油画《ОГОНЕК》。背景是宁静的夜空,俄罗斯的广袤原野,映着月光的伏尔加河;油画的核心部分,是一轮金色的圆月,衬托着背着长枪和行装的红军战士和他恋人;他们互相拥抱着,倾诉着告别;远处,是故乡的村庄和东正教堂,姑娘居住的木屋窗户里,正透出温暖的灯光。绘画需要灵感,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一个失眠的夜晚。当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朵边总是一遍一遍地响起这首《灯光》:

    有位年轻的姑娘,送战士去打仗他们黑夜里告别,在那台阶前透过淡淡的薄雾,青年看见在那姑娘的窗前,还闪亮着灯光

    前线光荣的大家庭,迎接着青年到处都是同志,到处是朋友可他怎么也忘不掉,那熟悉的街道那儿有可爱的姑娘,和心爱的灯光……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么一幅图景:夜空、繁星、明月、草原、村庄、战士、姑娘、灯光。这个图景由模糊变得清晰,逐渐组合起来,成为一幅完整生动的图画。当这幅图画组合完毕之后,我禁不住心情激动,立刻披衣而起,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就开始画了起来。一天两夜,连饭都没有吃,一气呵成。除了画面本身以外,画的上下又用红色刷成边框,这样这幅画看起来有广角镜头的感觉,然后又在上方的红色边框正中写了ЛДЯНАТАЩА(「注」俄语:献给娜塔莎)几个美术字,在下方红色边框右侧署了我的俄文名字:ЯКОВ。并且点缀了一个金星、镰刀和锤子标志。

    娜塔莎的生日那天正好也是个星期六,我们约好先去跳舞。当时天气已经有些很冷了,我来到女生楼下面等她出来后说:“达瓦里士,请收下雅科夫同志的礼物,雅科夫同志不喜欢送花,但雅科夫同志敢打赌,这份礼物将强过一打鲜花。”接着,我把这份礼物交给她,看到这巨大的信封,娜塔莎眼睛瞪得很大。我说,现在不要打开看,等晚上回去再打开。

    第二天晚上见面时我问,礼物看了吗?娜塔莎显得很激动。“你知道吗,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她说,“我把你的画看了又看,我们寝室的女孩们个个羡慕得不得了,看着看着我哭了,那个短头发的姑娘就是我……这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相信今后我再也不可能收到这样好的礼物了。”我说,你才二十一岁,怎么就说是一生?路还长着呢。我当时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此后,我还创作了另外两幅画《Азориздесьтихие》(「注」俄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和《关塔那摩》,前者取材于我对苏联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理解,约一开大小;后者则取材对拉丁歌曲《关塔那摩》的理解,二开大小。每幅画都无一例外画着红星、镰刀和锤子标志,并写着ЛДЯНАТАЩА。 在这两幅画作完成之后,我又着手准备画一组史诗画《祖国》,作为自己对苏联卫国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的献礼,当时已经设计好了这一组多达十三幅画的部构思。但只完成了其中的三幅,后来部中断了。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九章 我的大学(1991~1995) 二十、回乡偶见

    一九九四年十月底,是我外公去世三周年忌日。本来按照滑县的规矩,外姓人是不用回去参加祭奠的。但是,我想念外公,于是自己买了张火车票赶回去。那天晚上我乘坐武昌开往西安的九十四次特快,在郑州下车再转乘汽车去滑县。

    那时社会上已经被急功近利的氛围所笼罩,到处呈现出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的现象。到了郑州以后,我到汽车站坐上一辆郑州开往道口的中巴车。上车时,那个中巴车主对我赌咒发誓说马上就开车,于是我就相信了他买了票。结果那中巴竟然从中午十二点晃到下午两点半才开车,到了郑州郊区的一个批发市场时又说还要进去拉货。我在车上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要求退票下车。那个车主把钱攥到手里了,就不愿意退票。于是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中巴车主少给了我五块钱让我下车了。

    下车后,我又打了一辆面的回到长途车站,找了一个国营班车坐上,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