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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汉口的江汉路一带,则活跃着一批奇形怪状的乞讨儿。实际上这些乞儿多数是被人为地弄成各种畸形怪状:有的被用绳子把双腿从背后绑到胸前,有的干脆被人为地弄成残废。还有一些流浪儿,为了博取同情,冰天雪地中只穿单衣,因此被冻坏了手脚。此外我还发现,这些残疾的乞讨儿童往往有大人监视和唆使。他们通常在距离流浪儿不远处,监视着流浪儿的一举一动。据我了解,这些人往往是流浪儿的父母、亲戚,有些干脆是人贩子。本来应当在课堂中读书的儿童,成了这些人发财致富的工具。

    我父亲患了多发性骨髓瘤以后,在二○○二年春节期间因为脊柱压迫性骨折而自己不能行动。为了方便自己回家做饭不在父亲跟前时照顾一下,我母亲到A医院找了一个护工。那个护工姓万,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姓万的嘴很巧,一个劲地让我们放一百个心,说自己有很多年的护理经验。我们听了,也就略微放了些心。这个姓万的“照顾”了我父亲一个礼拜,当我母亲一走,姓万的对我父亲说他昨天晚上照顾另一个病人,累了,想在我父亲床上睡一下。我父亲心善,也就同意让姓万的休息一下。我父亲动弹不了,姓万的就搬着我父亲到床的一边,然后就挤到我父亲那张窄小的单人病床上睡大觉。本来我父亲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如此,却没想到姓万的竟然是天天如法炮制。偶尔醒过来,姓万的就跟我父亲谈论说自己缺钱。湖北有不少人有意思,不说挣钱、赚钱,而是说“搞钱”;一个“搞”字,把钱的来路弄得十分暧昧。姓万的就是这样,成天嘴里“搞钱搞钱”的,实在令父亲厌恶。但当着姓万的面,父亲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后来有一天乘姓万的不在,赶紧跟我母亲讲了。这才把这个一心“搞钱”的人给辞了。从此,我们家人对医院里这些护工厌恶至极,自己再累也坚决不雇护工。

    二○○四年四月我父亲去世前几天,又住进了C医院。C医院也有护工,一开始还有几个跑来问要不要护工来“帮忙”。我们家早就知道这些护工普遍不怎么地,根本就没有考虑。我母亲每天招呼父亲,姐姐也从河北廊坊赶来伺候,我也向单位请了假守侯在父亲病床前。在伺候父亲期间,我看到旁边病房住了一个八十四岁的老人,他的那个护工是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小妞。别看这个小妞年纪小,如何损人利己却一点都不含糊。一天春光明媚,老人家想晒晒自己的衣物被褥,就请那小妞帮忙。小妞也正想晒自己的衣物,就不答应,把她自己的衣服搭在晾衣服架子上就出去散步了。老人无奈,只得找了根竹竿,自己颤颤巍巍地往竹竿上搭衣服。我母亲见状,赶紧过去帮忙。刚晒了一小会儿,那个小妞回来了,看到老人那些衣物被褥挡了她的阳光,立即气急败坏地走上去把衣服拽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急什么急?”

    对弱者施以同情,至少不故意坑害,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底线。然而在今日之中国,弱肉强食的观念已经深入很多人的心。即便是那些医院门口卖烤红薯的,其价格都比一般地方贵上四分之一。对,因为你弱小,因为你陷于困境,不宰你宰谁?在各个大医院的门诊部,往往还活跃着一批专门从事坑蒙拐骗的“医托”,假装成患者模样,虚情假意地介绍一些蒙古大夫、野鸡医院。城里人见识多,上当的少;很多农村人就被这群丧尽天良的骗子骗走了救命钱。此外,医院的小偷还特别的多,这帮贼知道这些来看病的人肯定有钱,于是专拣病人下手。父亲生病这几年,我奔走于医院,不止一次看到那些被偷了救命钱的病人呼天喊地、悲痛欲绝的情景。

    二○○三年二月底,我和一位同事开车到外地出差,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汽车撞到水泥隔离墩上又翻了个底朝天。当我们从扭曲变形的车身中爬出来,惊魂未定地报警时,附近村庄的几十个农民拿着撬杠等工具奔到现场。看到我们人都还活着,那些人就跟我搞价钱,要我们付一千块钱帮我们把车子翻过来。我们这是因公出差,车子也有保险,自然不会要这些一没票据、二无工具的农民帮忙,就客气地向他们道谢后请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