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逐渐年纪大了,每天爬七楼很是吃力,后来就把二楼那套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父母搬了进去。搬了新房子后,姐姐带着孩子贝贝到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一九九九年五月下旬,有一天母亲抱着贝贝玩,贝贝小脚一蹬,踹到了母亲的胸部,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母亲用手一摸,竟发现里面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硬块。

    母亲到武汉同济医院去检查,发现是一个很大的肿瘤,而且初查是恶性的。家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惟独母亲一个人很镇静。她说,自己辛劳了一辈子,儿女也都长大成人了,过得都还不错,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是死也无憾了。后来复查,医院的结论又变成了无法确定,又要再查。这时,我在郑州的一个表姐闻讯,说自己认识河南省肿瘤医院的一个大夫,那人技术很精湛,救活了不少肿瘤患者。当时我父亲尚显得身体健康,于是母亲由父亲陪同一起到了郑州,住进了肿瘤医院。

    那位大夫果然尽职尽责,经过专家会诊,确定母亲的肿瘤是良性的,暂时未发生恶变。后来那位大夫主刀为母亲做了切除手术。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在鸡蛋大小的肿瘤切除下来以后,还要医生拿过来亲眼看了看。做完手术后,那位主刀医生钦佩地说:自己做了大半辈子手术,敢于在手术台上直面自己肿瘤的,我母亲还是第一个,真是少见的勇敢。为了节约费用,我母亲做完手术只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回家了。后来母亲对我说:“看来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上帝也没办法把我收了去。”望着母亲憔悴而坚强的面容,再想起从小到大母亲为了我们这个家辛苦劳作、四处奔波的情景,我禁不住感慨万千,不由地想了起一首歌《我亲爱的母亲》。

    当年我的母亲,通宵没合上眼睛伴我走遍家乡,辞别父老相邻当时天色方黎明,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给了我一条手巾她祝我一路顺风

    河边落英缤纷,岸上露珠儿滚滚牧场芳草青青,夜莺整夜啼鸣无论我去到哪里,最难忘母亲慈祥的笑容最难忘母亲关怀的一双眼睛

    拿起这条手巾,不由想起我的母亲想起小草细语,榭树摇曳不停这条母亲的手巾,我想起幼年熟悉的情景更有母亲慈爱和殷切心情

    即便是自己身染重疾,母亲在河南省肿瘤医院住院期间仍然不忘帮助他人。当时医院里有一个小伙子,才二十五岁,刚刚结婚一个月就查出来得了脑瘤。因为疼痛小伙子极度地灰心丧气,有一天要跳楼自杀,幸而被别人拉住了。母亲闻讯之后,不顾自己的伤口上还插着导流管,找那个小伙子长谈了一次。母亲从自己的经历讲起,告诉小伙子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鼓励他要乐观豁达。经过我母亲一番触及灵魂的教育,小伙子豁然开朗,情绪稳定下来,平静地接受了手术治疗。但是遗憾的是,那个小伙子脑瘤已经扩散,没有能够活下来。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章 组织部里的年轻人(1995~1999) 十六、离开银行的日子

    一九九八年以后,我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在银行里干事了。当时一个月只挣九百多块钱工资,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奖金。恰在此时,行里又给职工每人做了两套工作服,并根据计财处贾长的建议为此扣一千元工资,平均每月扣二百块。这样,我的收入扣掉工作服的钱以后只剩下了七百多块。幸亏当时没孩子,自己生活比较节俭,妻子单位收入也不错,才没有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形,但始终没有什么积蓄倒是真的。那些有孩子的职工,却已经明显地感到生活的艰难。

    一九九八年底,行里新的办公大楼落成。大楼里的装饰豪华无比:地上铺的不是瓷砖,都是从意大利、澳大利亚等国家进口的整片天然石材,一个一千多平米的大厅里,石头的纹理都不乱。行长办公室是个宽大的套间,外间大约有二百平米左右,地上铺着昂贵的纯毛地毯;装饰着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铜架的立式地球仪。阳台足有一百平米;办公室的里间安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里面的部家具都是进口的欧式雕花古典风格;在矮柜上,摆放着一台四十二英寸的进口液晶屏幕电视。行长新办公楼落成仪式上自豪地说:体职工都应该为这栋大楼自豪!是的,行长当然是有资格自豪的,因为我估计就算国务院总理的办公室,也未必有这个办公室豪华。由于这座大楼造价太高,引来了各式各样“检查组”、“审查团”、“审计小分队”走马灯般进驻我们行。本以为他们能查出什么问题,但是结果发现他们总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一次刚刚被提拔为审计处长的吴处长无意中说了一句:今年为应付审计,光招待费就花了一百多万。

    虽然办公楼盖得如皇宫一般豪华,但行长却保持着艰苦奋斗、勤俭节约本色。一九九八年九月向总行高级评委会申报高级职称时,因为那申报材料表格设计得很复杂,我就用B4复印纸做了相关的文件,一共弄了十八套,给分行中级评委会十八委员每人一套,每套有四十多页。按照惯例我先牛行长呈报。不料行长看了我呈送的材料突然勃然大怒,说道:“怎么用这么大的纸?还有没有节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