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太子之事纷争连续年余,玄凌亦不堪烦扰。然而他身体日衰,国本之事必须尽快有定夺,才能安稳国中人心。

    这一日,他依旧命我立于御座珠帘之后,沉默倾听。

    烨烨朝堂之上,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唯有司空苏遂信眉发皆张,面色赤红,「臣以为主少而母壮,比如吕后、武氏一流祸害朝纲,且皇贵妃甄氏本非善类,否则何以被废黜离宫?」

    玄凌挥一挥收,道:「朕已说过,皇贵妃氏离宫祈福,祝祷国运,并非废黜。」

    司空毫不退让,「国有定例,妃嫔离宫祈福,皇上应当加以尊奉,甄氏却被废黜,显然是她德行有亏!」

    玄凌一时语塞,司空仍不放过,扬声道:「赵王年幼,皇上若执意立他为太子,请效法汉武帝未雨绸缪!!」

    玄凌目露疑惑之色「什么未雨绸缪?」

    司空道:「汉武帝万年预立幼子刘弗陵为太子,又恐弗陵生母勾戈夫人正当壮年,会效仿吕后故事生出人蠡惨祸,更牝鸡司晨,祸乱朝政,因此借故赐死勾戈夫人,才立弗陵为太子”他上前一步,大声道:“臣以为,汉武帝决断御前,英明过人!「」

    玄凌一惊,声音已含了怒气「你要朕赐死皇贵妃?」

    司空毫无惧色,大声道:「是」

    忍无可忍!

    御座之后,我霍然掀开珠帘,款步而出,沉声道:「司空在圣驾面前口不择言意欲屠杀后宫,皇上何不扑杀此等不知上下之人,以正朝廷风气!」

    众臣见我不觉惊呼出声,玄凌见我出来,不觉蹙眉,「朕不是嘱咐你在帘子后听着便好,朝堂之上你怎能贸然出来?」

    司空气的发愣,连连上奏,「皇上,皇贵妃换乱朝纲,断断不能相容。」

    我含了极有分寸的笑意,端然道:「臣妾再不出来,恐怕此身再不得分明了。臣妾也希望国本归正,还望皇上恕罪,也请听臣妾一言。」

    玄凌侧身,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回后宫再告诉朕。」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我并不妥协,只是一味坚持。

    玄凌五年,亦不便避开朝堂诸臣灼灼目光,「皇贵妃,你说吧。」

    我盈然拜倒,真红蹙金双萧海棠锦春长衣扶开如云袖般的华彩,紫金飞凤玉翅宝冠垂下银丝珠络遮住我的容颜,我正声道:「皇上,予漓资质平庸,臣妾无德无能不能教导,所以予漓不宜被立为太子。」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连司空也不由愕然,请求道:「皇四子予润资质聪慧,生母惠仪贵妃出身名门,敏慧仲怀,生前最得昭成太后钟爱赏识,皇四子最堪即位大统。」

    国本所争,不过是在立长还是立贵。予沛本就默默,予涵因我而受非议,却连玄凌都未曾在意,还有一个幼子。论生母出身、德行还是本人资质,予润都是当之无愧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甚至连我也能被顾及,我是予润养母,不能执理朝务垂帘听政,却能被善待终老。

    避开所有人的锋芒所指,这是最妥善的选择。

    群臣再无可争,纷纷赞同,玄凌亦无异议。

    皇四子予润册立为皇太子,由皇贵妃抚育。

    冠上垂下的银丝珍珠络子切到好处的遮住了我此时盛装后的容颜,和唇边一缕报复的笑意。

    51、臥聽南宮清漏長

    乾元三十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在玄凌昭告天下立四皇子为太子后,他的身体病痛日多,终于在仲春时节卧床不起,为了让玄凌安心静养,寝殿便移至宫中最清静的颢阳殿,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这一日,我批阅完奏折仍觉神清气爽,又往德妃处叙话半日,边去颢阳殿看望玄凌。辇轿尚未至百步外,内侍听闻我来,早早迎了过来,毕恭毕敬趋前打开颢阳殿正门,颢阳殿高阔而古远,位置又清静,是养病的最好所在。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医生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赤色X飞龙在天的X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如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锦X飘飘欲飞。

    我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玄凌养病的床前,玄凌似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么安稳。却见一个素纱宫装的女子坐在塌下的香炉边,隐隐似在抽泣。却终究只是幽幽一X,不敢惊动了人。

    我遥遥驻足,极轻地叹了一声,听的声音,那宫装女子转过身来,却是贞一夫人。她见我,立起身来拭去眼泪,静静道:“皇贵妃金安。”

    我忙客气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礼。”

    貞一夫人入宮十余年,对玄凌罪是情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