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她除非必须就不出门,躲在家里。在贾敏受讽的时候,想必林海也会因为无子,在外或明或暗的被讥讽。林海一个大男子,自然不能学贾敏一样“宅”在家中躲避这些言语,因此在外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将这份屈辱慢慢的咽下。

    正是因为心中介意,所以,这么些年,林海对贾敏言行中渐渐的只有敬重。按照大家的规矩,只是对发妻的敬重,是对做了林海妻子的女人的敬重,把她供了起来,而少了对贾敏的情谊,更不见了新婚时的柔情蜜意。

    贾敏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在她不能生子,而又不接受庶子的情况下,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无可奈何,无力改变。贾敏不由得想起原来西间摆得那些绣架、绣绷、绣线、各色花样和收起的绣活。尽管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就是德,女工针黹倒是要紧的,可是作为国公府嫡女的她自小娇宠,缺乏耐性和毅力,坐不下来,对于针线并不精通。

    当年教导她的绣娘曾经评价她“有天分和灵气,但是不肯吃苦下功夫,不是此道中人。”贾敏对此不以为意,在她看来,不管是在家还是嫁人,将来针线上的活计都不仗着她来做。她虽弄不好,可是只要知道些,将来不受人拿捏就是了。

    可是贾敏翻看的那些绣品,无论是山川景致、亭台楼阁还是花鸟虫鱼无不栩栩如生,传神的很。这些活灵活现,宛如真的一样的绣品都是贾敏这些年绣出来的,若是拿给当年教导她的绣娘看,绝对不敢置信。谁能想到造就这样一位刺绣的高手的原因?夫君渐行渐远,又出不得门,家人离的远,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贾敏用刺绣打发时光的同时排遣心中的苦闷。

    贾敏抚着身上衣服上精美的绣纹,从遥远的回忆中把思绪拉回来,想了想说:“回头让哥的两位奶娘也跟着在小厨房吃。除了防备有人在她们的饮食中下手害哥儿,也要注意盯着她们点,不要不懂忌口,胡吃海塞的。要知道哥儿吃着她们的奶,她们吃什么,哥儿也就吃了什么,小孩子比不得大人,脾胃娇嫩,有些东西受不住。”

    钱嬷嬷神情严肃的点头答应着,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两位奶娘,颜、姜两位奶娘赶紧上前保证表忠心。贾敏没有理会她们,出了一会儿神,道:“我生子的消息老爷是不是告诉我娘家了?”

    “老爷当天就写信派人到京报信去了。照那府里老太太疼太太的样子,我估计着一定会派人过来探望太太一番。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派谁来?按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可能派个奴才过来。毕竟不管怎么体面,都是奴才。二老爷要上衙门,来不了,没准是大老爷过来。太太和大老爷已经十几年未见,若是大老爷过来,正好叙叙别情。”钱嬷嬷一面回答,一面推测着。

    贾赦?贾敏嘴边泛起一丝冷笑,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来的话,只可能是贾府的小辈,只是不知道是贾珠还是贾琏?不过多数可能是贾琏。毕竟以她和王夫人的宿怨,王夫人不可能愿意贾珠来探望她这个姑姑,连推却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不好耽搁读书。

    贾敏的推测果然没错。她产子的消息送到荣国府的时候,邢王两位太太正在贾母的房间里商量贾珠和定亲的李家放大定的事宜。其实王夫人早已经拟好单子了,之所以送到贾母这里,不仅仅是尊敬她,让贾母过目帮着掌掌眼的事情,更是想从贾母这里挖点私房出来。

    听说贾敏生了个男孩,贾母笑得合不拢嘴,厚赏了扬州来的报信人之后,贾母道:“敏儿到底是个有福的,如今儿女双,姑爷又得上面赏识,再没什么好担忧的。只可惜如今京里因为忠义亲王的事情风声鹤唳,不好为她庆祝。当初我说敏儿生子府内摆三天流水席只能食言了。”旋即又叹道:“不过就敏儿那身子,虽是顺产,也不好过。只可惜京里和扬州山高路远的,看不到我的敏儿是什么样,让我在这里为她担心。”

    说着说着,思女之情上来,贾母呜呜的哭了起来。邢王两位太太忙起身劝着,只可惜一个不讨人喜欢,一个笨嘴拙舌,劝了半天也没劝好。其实她们也未必不知道贾母的意思,不过要派人到扬州去,少不得要带东西。按照贾母疼贾敏的程度,至少也得几千两银子,这让她俩哪里舍得,因此都不提这个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