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酒席丰盛,谁家有奇货,谁家有异物……这类的没要紧的散话。

    若是谈论这些,宝玉倒是兴致勃勃,能说得头头是道,看样子似乎能唠叨个三天三夜都不在重复的。若是话题转到经义文章上,宝玉不仅不感兴趣,反而大发厥词,“禄蠹”、“国贼禄鬼”之类的言语不绝于口。虽然宝玉并没有说清玉和霁玉是禄蠹,但是他俩听了还是心有不快,既郁闷又恼火。偏偏这份郁闷还不能宣之于口,毕竟人家没有特指,你若是对号入座岂不坐实了这个禄蠹的名号。恼怒的是你不喜读书也就罢了,可是别人读书上进又碍到你什么了,还被你如此编排!

    “道不同不相为谋”,清玉、霁玉和宝玉几次接触之后,知道大家不是一类人,再往后对宝玉也就敬而远之了。宝玉再找门来邀约,十次有九次两人都借口有事推掉,剩下的一次也不过略坐坐说些家务交际应酬上的套话,谈论一下自家吃用或者游览各地时尝到的点心、茶叶或者汤羹菜肴及各地的风景名胜等等,说者带着一点“哄小孩”的心态,听者却听得津津有味,两下里倒是挺愉快。只是清玉和霁玉对宝玉的评价却由高往低走。

    关系都是处出来的,虽然宝玉不知道清玉和霁玉对他评价不高,对二人的疏离也未曾察觉,他从心里头想和清玉、霁玉亲近,但是一来清玉和霁玉远着他,二来他也知道就是不讲学问,在其他方面他也与两位表兄弟的水平上也差得老远,和他们俩在一起,总有一种作学生的被老师教导的感觉。这样一来,纵使彼此关系在亲厚也无法达到亲密无间的程度。而秦钟和他的水平相当,甚至还不如他,两人想法又接近,彼此又都有亲近之心,两下里一凑,自然是好上加好了。这其中缘由宝玉只是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一点儿,说却是说不清的,也不好说,因此面对漱玉的诘问,只能强自辩解。

    釉玉本就因为宝玉夸赞秦钟“无人能比”而不喜之心,见宝玉这般维护秦钟,吃吃艾艾的为他辩解,忍不住帮着漱玉数落宝玉:“三妹妹可没说错。宝兄弟是个能识人的,这才相处多久就知道人家是个好的,是个‘爱读书’的。这么说来,可是堪比那《西游释厄传》里的猴子,生就一双‘火眼金睛’,有一双慧眼呀。”能够透过现象看透本质吗?

    釉玉特地将“爱读书”三个字加重了音,意有所指。知道宝玉素来不喜读书,为了这个,贾政打过骂过,王夫人哭过劝过,其他人也跟着帮腔,不过因为有贾母护在里面,然不见宝玉有所悔改。因为阖府里都把宝玉当作“凤凰蛋”一般看待,生怕他出什么闪失差错,只有把他放在眼前才放心,因此拘着他,不经允许不得出门,把宝玉圈养在贾府中。

    宝玉虽然整日里有姊妹们相伴心满意足,但是到底男女有别,时日一长,觉得不是十分圆满。如果说宝玉因为秦钟兴起了进学读书之念,不如说宝玉是起了秦钟如同姊妹一般长日相伴在一起的心思。只是宝玉知道秦钟乃是秦可卿的弟弟,乃是府中的亲戚,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是不能长期留住在贾府的,更不要说和他日日同进同出了。正好和秦钟闲话时,他慨叹自身无先生,无知己相伴的读书境况,让宝玉生出两人一起读书的想法,从而达到日日相伴的目的。

    如果三玉刚开始听宝玉说和秦钟一起读书进学,还当宝玉有了读书之念。那么经过宝玉后来为秦钟的辩解,“画蛇添足”的描补,让三玉对宝玉所言的这个秦钟乃是个爱读书的说法半信半疑。所以釉玉在话里不免将这个意思带了出来。

    宝玉的机灵虽然没有用到正道上,但是釉玉话中之意,他怎么会听不出来。本来他和秦钟在一起读书并不是为了八股举业,谋取功名出身,但是他打着“读书”的名头将事情和贾母王夫人一说,立刻赢得了两人的欢喜,为之大开方便之门不说,连带着对未曾谋面的秦钟也有了好印象。

    如今被釉玉这么一说,宝玉心里发虚,生恐釉玉到贾母或者王夫人面前说什么,搅乱了两人一起读书的计划,并使她们认为秦钟不好,忙结结巴巴的辨道:“秦钟他……他……确实……是个好的,……比一些女子来说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