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张嘴欲言却又闭口不言,躺到床上之后,拉着贾敏的手,轻声道:“姑妈,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水光和祈求。贾敏讶然,惜春没有等到贾敏的回答,眼中的水光溢了出来。她也不理会,拉过被子想要蒙上脸,被贾敏拽住。惜春惊讶的看向她,贾敏笑着上床挨着惜春躺下,拉过被子,将她揽在怀里,道:“不是让我陪你睡吗,现在我上床了,还不乖乖睡觉。”惜春带着不好意思,高兴的笑了,将贾敏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脑袋靠在贾敏的肩膀,阖上眼,开始睡觉。

    折腾了大半夜,惜春也累了,嗅着贾敏身上传过来的安心的气息,睡了过去。哄睡了惜春,天已四更将尽,贾敏困意上来,泛起了迷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敏只觉得她如同掉进了岩浆火海,又热又闷,透不过起来,使劲挣扎中醒了过来,发现惜春紧紧的搂着她,身发烫,脸色赤红一片,嘴唇干裂已经起了皮,吹到贾敏脸上的口鼻之间的气息热的灼人,整个人如同水捞出来的一半,头发被汗打湿黏在额头,被窝被闷的又热又湿。

    贾敏赶紧掰开惜春搂抱着她的双手,怎奈惜春虽然发热昏睡了过去,手却扣得死死的,她根本掰不动,无奈之下只好让临江和临波帮忙,三人协力,这次让惜春松开了手。用劲的时候,似乎哪里不妥当,弄痛了惜春,可是就这样,都没能把她弄醒。一和惜春分开,贾敏顾不得天色微明,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又命人拿干净的被褥过来,将惜春身下的那套因出汗而打湿的换了下来,并顺便把惜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干净的。

    下人领命,不敢耽误,套上车就出去了。过不多时,大夫请了过来,诊了一回脉,起身到外间,对隔着屏风的贾敏说了一通医学术语,贾敏虽然不太懂,可是她还是抓住了关键。惜春的病是个大症候,心中有火,又外感之滞,受了凉,得了风寒,内外交加,病上加病……幸而在病症之始及时问诊,不曾耽误,否则若是延误了,就会转成伤寒,则危矣。不过现在,也需多加小心。大夫留了方子,说是先吃两剂看看效果再说。

    送走了大夫,贾敏就派人按方抓药,熬了给惜春吃。看着惜春因为高热而苍白又透着异样烧红的脸,爆裂起皮的嘴唇,看到她汗湿的模样,贾敏生怕她脱水,赶紧命人兑碗盐糖水给她喝下去。然后,又让人拿着棉棒,不停地蘸水润她的唇。每隔一个时辰,用干净的毛巾温水给惜春擦身,并注意衣裳和被褥的情况,惜春一出汗,就赶紧把它们换下来。……在贾敏的精心照顾下,惜春退了烧,人清醒了过来。

    知道惜春在贾敏家,她的乳母、丫头入画和彩屏也都赶过来伺候。只是经此一事,惜春在心里对她们的信任不复以前,甚至惜春怀疑,对于宁府的丑事她们可能早就知道,虽然她们跟着她住在荣府,但是她们毕竟是从宁府出来的。宁府里还有她们的家人。不说平常休息回家,单两府下人之间传递消息就是常事,何况两边还是亲人。若是早知道的话,看着她日常和秦可卿那般亲密,心里不定怎么笑话她“有眼无珠”呢。心里有了这个疙瘩,惜春对她们的情分就不免减淡,不过到底乳母从小将惜春奶大,所以惜春待乳母比入画和彩屏要厚几分。

    本来惜春一醒过来就要回她自己房里去的。被贾敏拦阻了,“虽是退了热,可是你依旧发着烧,只不过不像前几日那般高热罢了,病还没好,哪里是能轻易挪动的?若是再经了风,添了病,可怎么办?况且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已经在我这里了,已经惊动了上下,那么就安心把病养好再走,何必回去再折腾一番。”

    “扰了姑妈这么些日子我已经心有不安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快大好了,还是回去的好。在姑妈这里养病的日子也开了门窗透气,也没觉得怎么着,想来出去一会儿也是无碍的。……”惜春还是坚持己见。

    这个时代的生病的人,特别是像惜春这般发热的病症,为了避免她再次受凉,病症加重,因此大都紧闭门窗,免得被风吹到,受寒。特别是现在是冬日,这方面更是要注意。不过贾敏这边,则是按照现代的习惯,日日开窗通风。本来这没什么,只是在敏感的惜春这里,觉得是林家的人不满惜春在这里养病,又怕惜春的病过到她们身上,不好明言驱赶她,于是用开窗透风这种手段来表明这里不欢迎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