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家中在本地也推为望族了。……甄士隐将田地都折变了,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他岳丈名唤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却还殷实。今见女婿这等狼狈而来,心中便有些不乐。幸而士隐还有折变田产的银子在身边,拿出来托他随便置买些房地,以为后日衣食之计,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封肃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儿;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不会过,只一味好吃懒做。士隐知道了,心中未免悔恨,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暮年之人,那禁得贫病交攻,竟渐渐的露出了那下世的光景来。

    所谓望族,不仅仅指名望,更是指富贵。虽然书中说甄士隐家不甚富贵,可是甄士隐每日只以观花种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物。若是家中没钱,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潇洒。而且送贾雨村上京的盘缠,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刘姥姥第一次到贾家打秋风,凤姐才给了二十两银子。所以甄家的这个不甚富贵是在“姑苏城,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个背景之下的。就好比手里有个几亿财产,觉得钱不少了吧,但是在比尔盖茨面前,你就是个穷人。因此虽然甄士隐家被火烧了,虽然不免伤筋动骨,不过日子还能过。

    真正倒霉是在将田庄折现,投奔岳父之后。一个“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短短一句话,让人触目心惊。跟着甄士隐家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而后甄士隐虽然“心中未免悔恨”,可是已经晚了,钱财已经被岳家骗去了。甄士隐和林如海何其相像,一开始都是极为相信岳家,到了后面,甄士隐悔之晚矣,出家了。林如海则是死了,留下个女儿任人欺凌。都说曹公的书暗语极多,人物都是相互对比,相互映衬的。那么甄士隐的事是不是暗示着林家之事呢?

    奇Qìsuu書co、第七八章置气

    贾敏在嘲笑王夫人多事后,不由得自嘲,她在香菱之事上又何尝不是多事。以甄封氏的个性,虽不至于“升米恩,斗米仇“,但是就怕她得陇望蜀,和她关联上,实在是没什么好处。不过好在有个顺慎郡王妃,而贾敏是贾家的女儿,和贾家关系密切,所以才能撕掳开来。今后甄封氏和英莲怎样,与她无关。

    不说贾敏本身已经不关心甄氏母女,就算想关心她也没那个时间。已经挑好了日子,二月初二,他们就要搬家了。只是在灯节之前忙于交加应酬的她根本无暇理会自家搬家之事,好在老早以前,贾敏就把这些事务交给三玉负责,因此过了元宵,贾敏好好歇了几天,才将三玉叫到一起,听取她们的汇报。清玉和霁玉也被叫了过来。

    贾敏先瞄了一眼宴客的名单,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单子是谁拟的?”釉玉道:“是我拟的。我和清玉黛玉他们商讨之后,觉得父亲不在京中,外面没有主事之人,所以筵席还是简办的好。”贾敏扫了下面五位一眼,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五人互相看了看,一齐道:“是的,母亲。”

    将手中的名单丢到椅子边的红木雕花小几上,贾敏道:“我们一家虽回京,可是因为借住在你们外祖家,所以一干宴请到了我们这里皆免,就是年前和年后的筵席往来,我们家也不曾办,各家也都体谅我们处境,没说什么。如今我们搬回自家,这暖屋酒若是在再没有,就算和我们交好的人家不说什么,我们这边也说不过去。清玉和霁玉你们虽然年轻,可是到底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你们父亲不在京中,有些事你们也该打理起来了,年轻并不能作为推脱的理由。”

    清玉和霁玉挨了批评,忙起身认错。贾敏示意他们坐下,然后道:“不过你们父亲不在京中是事实,所以男客那边除了至交亲朋之外,其他人选需要再三斟酌。你外祖家二舅舅和琏表哥虽然会帮着出面招呼,可到底不是自家人,所以女眷这边多开几桌。”贾敏斟酌一番,定下席数。“嗯,初步拟定外院男客八桌,内院女眷是十五桌,另有备席五桌。”说是不简办,但是贾敏也不想办的太过盛大。

    虽然林家已经回来近半年了,可是因为一直都在贾家住着,交际应酬只限一个很小的范围。而且因为借住在贾府的缘故,进出都在一个门中,林家和贾家姻亲关系被放大,有时不免被人觉得林家和贾家是一体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之所以并称,并仅仅因为四家相互联络有亲,而是他们的政治立场是保持一致的。贾敏可不想因为林家和贾家的姻亲关系,四大家族变成五大家族。所以这次筵席不仅仅是林家的暖屋酒,还是林家从贾家搬出来出来,作为一个独立的家族出现在京城的一个宣告。

    若是有可能,贾敏并不想让贾家人帮着出面招呼,可是谁让林海远在江南,清玉和霁玉尚未成年,主持这样的场面略有不足。不过贾家到底是她娘家,林海不在,由娘家人帮着出面理所应当,何况贾敏原本带着孩子是住在娘家的,总不能刚搬出来无缘无故的就和娘家生分起来。不过好在贾府现在还没到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离倒塌还有很长段时间,所以还不用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