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所猜不错,那一场大病掏空了秦可卿的身子,她又是个好强的,不肯卧床保养,稍有好转就强自挣扎着起来,劳心劳力,因此眼下虽然能起身,可是到底病根不曾祛除,还吃着药。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凉糕没吃,都让我赏给下面的丫头们了。”惜春出言打断秦可卿,道:“下次你别送东西过来了,就是送来了我也不会吃,不过便宜下面的丫头婆子们。不仅是下次,还有下下次,……今后你都不要送东西过来了,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收。因为我嫌脏,你这声‘四姑姑’我也当不起,我也不想看见你这个人,没的让人恶心。”后面一句话,惜春着重加重了语气。

    看着惜春神情冷厉弄,眼睛如同钢刀一般盯着自己,秦可卿不敢和她对视,心慌意乱,只觉得惜春的眼神似乎带着透视功能,能够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似乎什么隐秘都被她看透了一般。听到惜春后面的话,秦可卿心中大震,脑中似乎响起一个炸雷,轰得她不知所以,一时之间竟然站不住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白着脸,颤声道:“四姑姑说的是什么话,侄媳妇怎么听不懂?……”

    “够了。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你会听不懂?真是笑话!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吧?”惜春厉声打断秦可卿,面带嘲弄的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有我这个傻子才当你是个好的,白白被你愚弄这么些年。可是人在做,天在看,‘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掩盖住了一时,盖不住一世!……”

    “四姑姑,……”秦可卿大惊,只觉得魂飞魄散,睁大了眼睛看着惜春,目露哀求之色,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来。惜春见秦可卿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冷哼一声,道:“都说不许你称我‘四姑姑’了,你怎么还叫?你这个侄媳妇我可不敢认。你也别想着在我跟前切辞狡辩,我是个傻子,能被你糊弄一次,或许也能被你糊弄第二次,可是你要知道府里可不只我一个人长了耳朵和眼睛。你真当大家都是聋子,都是瞎子吗?还是你觉得做的事真的一丝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我看你如何去赌这么些个人人的嘴!……”

    秦可卿虽然和贾珍有苟且之事,可是她自自认做的隐秘,无人能察,如今被惜春说破,已经让她胆战心惊,待听到后来,惜春言下之意,似乎知情之人不仅仅是她一人,而是满府皆知了。想到若是那样的话,秦可卿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惜春手疾眼快扶了委顿的秦可卿一把,道:“小蓉大奶奶可要小心。……”秦可卿在惜春的扶住下站定,不等她向惜春道谢,惜春冷笑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当日作下那般丑事,就该预料到今日的后果!露出这般死人脸又是为何?小蓉大奶奶倒是小心了,我这边倒是没什么,若是回头跟着你的丫头起了疑心可就糟了!”说罢,甩开秦可卿拉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秦可卿待要追上去,因她和惜春私下说话,跟着她的瑞珠和宝珠被她留在身后百米远处,没有跟过来。可是秦可卿和惜春一番言语,虽然瑞珠和宝珠两个因为距离远,秦可卿和惜春两个人说话声音又低,听不到她俩说了什么,但是从秦可卿摇摆的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和难看的脸色看出似乎事有不对,因此走了过来。这种情况下,秦可卿只得先回东府,再作计较。面对瑞珠和宝珠关切的询问,她也用天气酷热,身有不适而搪塞了过去。

    对于贾府的明流暗涌,林家这边一概不知。霁玉虽然不被允许下场,可是经过和贾敏的一番谈话,过后弘一大师也和他说了些什么,一下子人变得沉稳不少。虽然不能下场,可是他也和清玉一起看书,作文,写好之后互评,跟着清玉四处拜客,……对于清玉不回扬州,在京参加考试,这种非本籍人士想要跨地应试的问题,解决起来并没有任何难度,根本不用贾敏出面找人,弘一大师一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转眼间,乡试的日子就到了,清玉拎着考篮,在霁玉的目送下进了考场。因考试期间,考生不得出考场,吃、喝、睡都得在号舍内。所以在乡试最后一天,贾敏派人用马车去接清玉,并在家命人准备好清粥小菜和洗澡水。就在贾敏焦急等待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门外来了一名宫里出来的内侍。

    贾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忙将人接了进来。那内侍进来之后,自我介绍姓唐,然后也不和贾敏废话,径自道:“林夫人,请跟咱家速往扬州,林大人命在旦夕,刻不容缓!”贾敏只觉得一个惊雷在耳边响起,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唐公公又催促了她一遍,她才醒悟过来,忙着问缘由,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快死了呢?还想着要回房收拾东西,被唐公公拦住了,道:“林夫人,不必收拾了,车在外面等着呢。这就上路吧。有什么话到车上去说吧,林大人生死就在一线,若是耽搁下去,恐怕就见不到了。”

    “可是,可是……”林海要死了,几个孩子不能不去见最后一眼呀!贾敏看向因为唐公公的到来躲进屏风后面,待听到唐公公带来的消息之后什么都顾不得了,从屏风后跑出来的几个孩子,迟疑道。几个孩子听到唐公公带来的消息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