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湘云却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内外之别,谁亲谁近都分不清,这让贾母疼爱湘云的心渐渐淡了下来。如今又出了今天的事,让她嫁进林家,贾母也不放心,将来真如贾敏所言,贾母这个作保山的必会落埋怨,而且她还不一定得到湘云的感激。因此贾母点头叹道:“算了就算了吧。这事回头我会跟云丫头的叔叔婶子说清楚的。”

    贾敏用帕子拭去眼角上的泪水,挺直了脊梁,道:“我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以后母亲也不用派人来接他们过府了,只要二嫂子在府里一天,他们就不会上门。我林家的孩子,我疼还来不及,不是送上门给人糟践的。我这个作母亲的是个废物,窝囊废,护不住几个孩子,不能让他们免于被人欺负。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听了这话,贾母道:“敏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难道你想和府里断绝关系不成?……”

    “我不敢。”贾敏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贾母跟前,含泪道:“绝没有指责母亲之意。女儿知道自己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纵使万死犹不能报答母亲的生养之恩,所以女儿不会,也不敢做出不孝之举。日常往来,请安问省,……女儿绝不敢有所疏漏,但是请母亲可怜一下女儿,女儿守寡,将来的依靠无非是膝下的几个孩子。他们的父亲过世,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依靠。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千方百计的护着几个孩子不受人欺负才是,原本外家应该是他们的依靠,给他们提供庇佑才是,但是现在,不但不庇护他们,反而最大的伤害来自外家,而我又碍于孝道,无可奈何,难道不让他们躲远点,还让他们往前凑不成?若是让几个孩子和我离了心,将来你让我靠谁?母亲疼爱他们不假,但是你并不能将府中的伤害消弭无形,若是他们上门,你也无法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既然如此,还是让他们别过来的好。总是事后赔礼道歉,有意思吗?伤害已经造成,岂是几句道歉和一些财帛就能遮掩的了的?我这样子做也是为了府里好,趁着他们还没对府里产生怨尤,赶紧隔开的好,不然,他们若是心有怨恨,将来恐怕连亲戚都做不成了?还请母亲多多体谅一下女儿。”

    贾敏说了一大篇子话,入情入理,让贾母驳无可驳。贾敏,贾母还可以从“孝道”上压制她,但是对于清玉他们却无法用用这一手段,因为他们是林家子孙。而且贾敏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贾母。家族联姻,借住姻亲纽带之力,并不仅仅是一代了事。清玉和霁玉将来前途未可知,但是就现在来看,差也差不到哪去,若是真让他们和贾家这个外家离了心,将来宝玉岂不少了个助力?清玉、釉玉和漱玉不过是个姨娘养的,对于这样隔着一层的外孙和外孙女,她不稀罕。霁玉和黛玉是贾敏所出,但是贾母和霁玉相处时间太少,黛玉这里,其实要说多疼也就那个样子,不过是看在宝玉喜欢这个表妹的份上,她又是贾敏的女儿,爱屋及乌罢了。原本她想将黛玉聘给宝玉,如今婚事被贾敏拒绝了,再接黛玉过来,意义也没多大。只是贾母还是眼中含泪道:“你这话简直是拿刀子挖我的心。你让我体谅你,你怎么就不体谅体谅我?你那个二嫂子如今仗着宫里的娘娘,硬气的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的,有些事我纵使有心也无能为力,你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所以你别怪我就好。”

    贾敏忽然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抬头直视贾母,鬼使神差的道:“有今日之局面,难道不是母亲造成的吗?从来都是长房长子接掌家业,但是你却将承爵的大哥撵到偏院去住,让二哥一家住在荣禧堂,这样就罢了。你还让二嫂子管理府中内院,面对这种情况,大哥那面心有怨尤在所难免,何况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一直偏向着二房,从而更助长了二嫂子嚣张的气焰,助长了二嫂子的权力心,她既然当了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自然想着将长长久久的当下去,那么只要是阻挡她成为荣国府永久当家太太的拦路石,不管是谁,她都要搬开才行。……虽说十个手指有长有短,偏心一二在所难免,但是母亲你也偏心太过了。大哥虽然有着种种不好,但是他对你还是孝顺的。别说大嫂子上不台面,小家子气这类的话,大嫂子过门也好些年了,你若是肯教导一二,就是块石头也该学会了,但是你就这么听之任之,不过就是因为二房管家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好好敬着你,才能把牢府里的大权吗?只是你没想到元春在宫里竟然搏出个前程来,从而使二嫂子底气大涨,……如今养虎为患,……”

    “够了!”贾母被贾敏的言语气得不轻,她睁大眼睛看着贾敏,怒极反笑道:“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真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这般说我这个做娘的。你给我滚,滚出去,滚回你们林家!……”说着拿起手边的茶盅,对着贾敏砸去,骂道:“你可真长见识了,竟然这般和我说话?……”茶盅砸在贾敏的右额上,又飞落在地,摔成碎片散落在地。贾敏的身子晃了晃,稳住了,继续跪在那里,额头被茶盅砸伤,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沿着额头滑下眼角,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形成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

    看到贾敏半边脸是鲜血的模样,贾母脸上更了颜色,咽下